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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一城拒一国(五)


  木托王子通过这些天与贺兰敌的接触下来,渐渐已经开始明白了所谓高手对于一场战争的影响,察觉出了贺兰敌的神情异样后他就想问一下情况,可是话还没出口,下一刻简直叫他三观崩裂。

  南关城上空云海之中,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像是南归的大雁阵型俨然,它们追逐在云间,若非目力极好根本就看不清楚那里的情况,而木托王子恰好了看的清清楚楚,因为眼中所见的那无数黑点,正带着恐怖的气机轰然砸落在南关城门之前!

  那竟然是无数把铮亮森寒的长剑!

  久居南关的木托王子从未见过任青的样子,只在属下情报和各种相关的传闻中一鳞半爪的听过一些传说,他是王室贵人,出生便与寻常人不同,见过千军万马的气吞天下之后,如他这般屹立在庙堂顶峰的人物很难看得起江湖人的那点事,即便是在外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任青也是一样如此,木托王子从未对她有过什么印象。

  可是今日他亲眼在这万千军阵之前,见到三千六百柄长剑如受天人御令般的笔直拦住了南蛮疯狂的脚步时,木托王子福至心灵的脱口而出两个字:

  “任青!”

  是的,这般气势磅礴的御剑手段,舍那位名传天下的剑仙任青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威势?

  贺兰敌面色难看异常,因为他在察觉到任青气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那位得意徒弟怕是死定了,虽说天人有瞬息千里之能,可是任青距离松布终究是更近一点,这一点的距离便是咫尺天涯,生与死的界限了。

  不过贺兰敌再为徒弟惋惜的同时,同样的也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天人境与天地共呼吸,或者说是与天道共呼吸也是对的,一旦天人高手造下杀孽,那么天道自会代为惩戒。

  贺兰敌转动着手中那十八颗狰狞的佛首珠子,低声诵念往生,嘴边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动了手,做了孽,看天道雷罚怎么收你!

  三千余柄长剑落地镇锁南关城,气机交鸣流转,松布体魄外功几可比拟佛门大成的不坏金刚,是以他被困在任青布下的剑阵中虽然冲不出去,但是却巍然不动的毫发无损。

  可是其他的草原士兵就没有这么深厚的道行护身了,通通被上长剑钉死在原地,有的陷入其中奋力挣扎,最后被剑气直接绞成肉沫。

  如此惨状,就连在外打拼多年的松布也不由萌生退意,只是他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眼眸瞳孔处便开始笼罩着一道灿烂异常的剑气流光,悍然杀到。

  松布知道这个漂亮女人的功力道行怕是跟师傅都不相伯仲了,当下奋起全身气机就要进行殊死一搏,可那耀眼的飞剑已经直接洞穿了松布的心脏,剑光一去数里不息,在地上生生犁出一道直达中账的沟渠,若非贺兰敌出手阻拦,这一剑怕是都能叫她取下木托王子的人头。

  情势急转而下,木托王子浑身冷汗的坐在位子上勉力维持着最高指挥官的风范,感激的对出手的贺兰敌点了点头,后者却是无心理会这些东西,只是面色凝重的望着不知何时停下战斗的南关城头。

  松布被困锁在剑阵之中对着城头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怒声嘶吼,丝毫没有凡人对待天人的敬畏。

  任青立在城头上微微喘息,从江户一路马不停蹄的杀过来,即便是她的一气三千里的天人气机也有些吃不消,不过收拾一个肉身证道的松布还是没问题的。

  心念转动间甚至都无需动作,钉在地上的三千余柄长剑刹那云集而动,这些材质顶多只能算作上乘的名剑山庄制式长剑,若是单拿出来甚至连松布的一根汗毛都伤不到,但是此时剑身上温养着任青的天人气机在侧,那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了。

  松布面对迎面而来的剑气长河不闪不避,看似豪迈无双的动作下,其实包含松布面对剑河避无可避的无奈。

  全身皮肤在松布全力运转筋骨之时开始换发出耀眼的金光,若是剃了这头长发,说他是佛门的金刚罗汉怕是都有人信,剑气长河轰然打在松布的胸膛上,这两米多高的壮汉双脚立地生根,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整个魁梧的身躯几乎被剑光遮蔽,面色痛苦狰狞。

  当头而去的数十把长剑在这等天人角力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剑吟声,仅仅是几息时间便在两人交手的路上掉落了无数柄长剑,松布一声怒吼,金光灿灿的身子宛如怒浪潮头屹立不动的岩石,抵住了汹涌澎湃的剑气长河!

  草原士兵欢声如雷,木托王子立即趁着松布与任青僵持不下的时刻,指挥部队趁机入城牟取这场攻城战的胜利,倒在城门之后的王青相浑身浴血的站了起来,在地上随手捡了一柄战死士兵的长枪,面对潮水蔓延而来的南蛮军队,面无惧色的带头抵御。

  立在城头的任青的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动作,她手中剑决一引,却不是加大气机的灌注,反而将万千长剑组成的剑气长河御使分开。

  眉心紫线耀眼夺目,任青一手分开组成了浩荡长河的无数长剑,一只手如持利剑,朝着前方缓缓递进。

  城头下方的松布好不容易撑过这一波剑气长河,看着身前游离分散的无数长剑,刚想要开口嘲讽这所谓的天下第一人名不符实,下一刻只见到天地间划过一道刺目的紫线。

  任青宽袍大袖立足城头不动,衣袖翻飞如云间变幻怒涛,心中默念:

  “看剑。”

  大圣出鞘!

  摇曳着紫线的大圣遗音轰然挟带的气机如九天神雷炸裂,一股沛不可挡之势迎面扑来,松布不用去接也知道自己是接不下的,心神被震慑的刹那他居然在这千军万马的阵前回头向贺兰敌求助,哀求道:

  “圣师救我!”

  贺兰敌转动佛珠的手顿了一下,神色阴沉难看,显然是被气到了,身子却牢牢坐在椅子里,丝毫没有救援这位得意弟子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自从任青从南关城头现身的那一刻,松布就没有活路了,之所以能在任青手下多撑一招,多半也是那家伙想要引自己出手的缘故。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贺兰敌居然从面色阴沉的隐晦心情中好转了过来,微微一笑眼睁睁看着得意弟子在那一剑下束手无策,也不去救援。

  大圣遗音乃当世名传多年的名剑,经过上代剑仙温养又经过这么多年的香火加持,早已隐隐有超脱名剑,晋身神剑的趋势。

  化为紫线的大圣遗音毫无阻碍的没入到松布的胸膛之中,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气机浩荡如天人驾临的长剑在刺破松布金身的一瞬间便显露出了长剑本来面目,然后长剑就这么挂着松布两米多高的庞大身躯,游街示众一般的在空中飞了一圈。

  大圣遗音带着重伤犹不死的松布在南关城门前飞驰,所到之处,嗷嗷怪叫的南蛮军队纷纷住步不前,一时间居然把一场即将爆发的惨烈攻势给生生的抑制住了。

  松布面色狰狞痛苦的随着胸前长剑在空中飞驰,他想要伸手把这该死的古剑拔出来狠狠地撅断,可是长剑在刺破他金身的瞬间,汹涌的剑气就已经攻入到体内,他一身铜皮铁骨的半步天人肉身,就这样被任青气机毁的一塌糊涂,别说是抬手拔剑,后半生恐怕都要在草原的帐篷里度过了。

  大圣遗音在空中环绕片刻,忽然一个加速,连带着松布狠狠的钉在南关城城头,任青的脚下。

  突如其来的剧痛撕扯着伤口,松布痛苦的嚎叫出来,声传四野。

  本来以他的耐力和性格,对这种程度的伤势根本连吭都不会吭,可是任青那一剑已经催破了他所有的肝胆,甚至他在战败的那一刻,一直以来敬如天神的圣师贺兰敌居然对自己不管不问,终于击溃了松布的所有信念,这才不堪忍受的痛嚎出声。

  木托王子眼见南蛮军队士气受挫,可是数遍军中怕是也没有一个能在任青手下抢人的存在,无奈之下只能寄希望于国师贺兰敌了。

  “松布勇士命在旦夕,他是为我草原而战,无论话费多大的代价小王都要将他救出,不知国师计将安出?”

  木托王子虽然是问计于贺兰敌,其实却是拿话在堵他,因为松布与草原王庭而言并非直接的臣属关系,严格来说他只能算是贺兰敌教派下的信徒弟子,仅仅是这样的身份木托王子都表示出了不计代价的意思,何况身为师徒的贺兰敌?

  不怪木托王子一个小小的请求都要耍弄心计,全都是因为这位贺兰敌实在是太没有为人臣子的自觉了,先前南蛮军队们舍生忘死的进攻南关城,好几次都被王青相带人把他们的优势给压制了回去,当时看似惜败,其实军中所有将领都知道,只要这位功参造化的天人国师伸伸手,那这南关城早就打下来了!何至于再有这么多纠缠牺牲?

  即便木托王子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可是他仍然低估了贺兰敌的狠辣,只见他神色淡淡的道:“王子殿下是在教本座做事吗?”

  自小长大在王庭,观色乃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木托王子自然能看出来国师的不快与暗涌的杀意,连忙笑了声:

  “不敢,不敢,只是……”

  “既然不敢,那就退兵吧。”

  贺兰敌淡淡的打断木托王子的话,直接起身就往军帐走去,临去之前他深深望了一眼城头屹立不动的任青,两人目光远隔千米的对撞在一起,而后贺兰敌无所谓的笑了笑,径直离开。

  凡人间的斗争不同于天人,到了他们这般境界再出手干涉凡尘,那就是逆天而行,初时或许不显,但是一旦沾染上了那就甩不开,最后天雷加深形神俱灭,那才是真的风流雨打风吹去。

  所以贺兰敌才眼睁睁看着攻占南关城的机会在眼前一次又一次的失去,甚至连得意弟子被任青钉在城头也不去管,因为他怕天雷加深,他也知道任青是想要逼迫自己出手决战,少了自己这位天人压阵,南关城这次会好过许多,任青也能在可承受的因果范围内,帮王青相守住南关。

  不过这些,你想都别想!

  贺兰敌远去的身影决然而无情,天人寿命高达五百年之久,一个得意弟子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调味剂而已,不值得自己去正面天下第一人的锋芒。

  木托王子捏着扶手的手指泛白,但是却不敢对贺兰敌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他虽然是王帐中最有希望成为大汗的王子,可是面对五朝不老的国师大人还是缺乏足够忤逆的勇气,一旦引起这位国师的厌恶,转而支持其他人上位大汗,那么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不仅全部白费,甚至还会有杀身之祸。

  深吸了一口气,他压下了心中的情绪,缓缓又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收兵。”

  南蛮士兵在沉重的号角声中开始整齐的退去,虽然他们阵型俨然有序,可是望着城墙上那个不断哀嚎的松布眼神时,已经消退了许多战时的疯狂,充满了畏惧。

  任青立在城头仍旧一动不动,贺兰敌远隔着军阵对自己望过来的时候她也有所感应,目力惊人的她能够清晰的看到贺兰敌脸上的无情冷酷,虽然如此她却仍不打算就此退下,仍然守着脚下哀嚎的松布,不肯退去。

  任青不肯退下去,王青相就巴巴的托着一身伤势过来见她,京城一别时她还是声名鼎盛的梨园任二爷,再见时就已经是天下盛传的剑仙第一人了,勾勾手指就消除了南关城的灭顶之灾,就算以王青相的性子也在此时有了几分自得,认为任青能够过来帮忙全靠他们相识一场的情分,要不然当今天下谁还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正想到得意间的王青相,忍不住就仰天哈哈的狂笑一阵,看着宽袍大袖如飞的任青一副几欲乘风而去的样子,他迫不及待的就要给这美人儿一个大大的拥抱犒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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