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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匹夫营


  “有劳任宫主仗义出手,胡某感激不尽。”

  面色难看的胡万倾越过众人,来到任青面前缓了下脸色后,拱手致谢,有关于宫主之名的称呼,是在江神宫声明远播之后便开始不胫而走的,任青虽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却也不能强行要求一个七老八十的政要管自己叫任二爷。

  面对胡万倾本人的亲自致谢,任青不假辞色的道:

  “来时在城外,我见到几处驻扎的军营火光冲天,叫喊震天,不知胡大人可知出了什么变故?”

  胡万倾闻言立即变色,长叹道:“来的好快!”

  当下也也不废话欺瞒,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讲给任青听,得知这次大规模的暴乱乃是布施粥米,镇压暴民所致,心中也十分的惊讶和后悔,如果她不是贪图安乐的不想离开惜福身边,而是跟着队伍一同前往,如此惨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一念至此,任青不仅对胡万倾先前猜忌的抵触淡下去不少。

  胡万倾看出任青的心思,反而出言宽慰,镇压暴民本来就是官府之事,早晚都是要进行的,与任青布施粥米与否并不相干,只是适逢其会,而且暴乱民众颇多,派出的人手肯定不会只限一支,出事也是早晚而已,与任青关系不大。

  话虽如此,可事情毕竟在任青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虽说不上什么过失,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就好比坐公交时一个老人一脸倦容的站在你身边,任何一个三关正常的年轻人都会让座一样,是正常人都具备的一种道德观念。

  眼下情况危急,任青也就直接将两截钓龙竿直握在手中,这件得自伏魔台的法器,在这段时间里是越用越顺手。

  以任青如今的修为,寻常铁剑是承载不了自身全部气机的,而天下名剑又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故而这杆钓龙竿便成了她的随身兵器,也算是得心应手。

  “染病之人受死怨之气侵蚀,已经变成半人半尸一般的存在,力大无穷,皮糙肉厚,只有洞穿天府灵台才能毙命,寻常兵卒贸然上前恐怕凶多吉少,只会徒增染病人数,任某建议镇压暴乱之人最好是入品的好手,否则反而有助涨暴乱蔓延的可能。”

  加上江神宫那次,任青已经和这些怪物交手两次了,多少也摸出来一些规律,所以提出的建议要比一般的军事方案要切实很多,比较符合实际情况。

  见识过染病后便打不死的将官后,胡万倾也知晓这东西的厉害,对任青的提议也连连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符递给了任青:

  “这是总督玉令,有了它便能调配江湖所有官府力量,无论是普通士卒还是特供高手,尽皆听你调遣!”

  任青见胡万倾说的郑重其事,也知道这枚玉符其中所代表的力量,双手接过后又道:

  “任某临危受命,必定倾尽所能,还江户一个安定!”

  胡万倾不再说话,只是躬身对任青行了一个大礼,以示托付。

  随着这枚玉符的递交亮相,代表着处于平安顺遂的江户,从此便进入到了战备的状态,各处军马驿站就此启动,江户地区一切递交呈报的折子,在这时起全都转为了军情战报,加快加急的直奔大梁都城的天子案头而去。

  总督府前,一队衣甲鲜明的将官模样人群,共计有五六十人之多,组成了一个小队在门前迅速集结,这群衣甲鲜明的将士们身上铠甲样式不一,最高的是位刀疤脸的四品武将,最低的仅仅是行伍中的一个十人伍长,看起来就是临时抽调拼凑在一起的杂牌军。

  可就是这群杂牌军,已经集结了江户官方所有入品的军中好手。

  大梁自开国以来便一直在用优待人才的政策,凡是修行入得钦天监所制定的九品十八级境界之中的人,都可以入朝为官,他们大多身怀师门绝技,想着能够在朝中出人头地,好光耀师门门楣,因此都是桀骜不驯的主。

  当他们接到传令迅速集结之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当他们看到一身布衣,片甲不沾的那个美丽女子时,所有人的都没了轻松的心思。

  御剑连破十八城,清凉山上败鹿鼎,伏魔台上斩天龙,有关任青的传说与故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凡修行中人见了这等活着的天下第一,谁还能存着心中那点任性妄为的傲气?

  只凭在外威名便震慑住了这一群军中好手的任青,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其中暗藏的心思,只是以为胡万倾民政水平高超,没想到治军也很有一套,个个军纪严明目不斜视的,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上辈子也没当过什么领导,也不会讲什么场面话,可是梨园江神宫这些年也锻炼出了几分胆色,起码面对这种情况不会怯场,直接对着五六十人的队伍便道:

  “今日江户情况危急,有怪病暴民犯上作乱,在下被总督胡大人临危受命,令我平定此乱。此行凶险,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怪病传染,诸位都是军中好手精锐,若是有不想去的,此时可以退出。”

  任青话音刚落,场中听话受训的五六十名军中好手纷纷面露诧异,自古治军便是令行禁止,有违者杀无赦,更有慈不掌兵一说,在场之人不乏军中老人,可又哪里见过战场前允许将士逃生的先例?

  当下一个个面面相觑,似乎有不少人都有了意动。

  尝过了公门修行的好处,谁还保有当年的热血冲劲?建功立业固然是好的,可那也要有命去享受啊,当即便有数名高品的武将出言,直接说身体不适的走出军列,片刻的功夫,本就人数不多的军阵已经不足三十人,足有一多半的人都退出了小队,其中就包括官职最高的那名四品刀疤武将。

  任青也不抬眼看那群退出的将士,可就是这样轻视又轻蔑的态度才最是羞辱,可是羞辱一下又能如何?这一时的羞辱总比在平乱的路上丢了性命要强吧?

  可尽管有着这样的安慰,任青那不屑的态度也让几名将官的面色涨的通红,他们强自争辩着不去的缘由,无非便是哪有将官直接冲锋平乱,当大头兵用的?

  其实在战场之上,有着士兵层层守护的将官是不容易被打死的,除非大军陷入到死地,或是杀红了眼睛,否则就算打不过,跑总是跑的掉的。

  任青对于那些退出的将官们的抱怨和借口不置可否,对着仅剩的二十多人沉声道了一句:“上马!”

  众多心怀死志的小校官们沉默的翻身上马,其中一名年轻的伍长,修为仅有九品入门,一看便是没有门路的江湖野孤禅,想来公门保个安定。

  这个自从入了行伍后便受尽圈子调笑的年轻人,此时腰杆挺直,目光如剑的扫过那群退下军阵的三十多人,那些以往调笑于他的众多军中高手们一个个羞燥不已,竟是不敢与之对视片刻。

  于是年轻人开心的笑了,然后便见一身布衣,清丽如仙子临凡的任青,对着自己一众坚持留下来的将官们抱拳拱手:

  “任某替江户百姓,谢过诸位!此后我马鞭所指,便是尔等冲锋陷阵之处,别的不敢说,任某若是在战场上后退一步,那就当着大家的面,自裁谢罪!”

  那个九品修为的年轻校官,立时被任青慷慨激昂的言语勾起了心头热血,随着众人声势震天的高喊着,死战不退的口号,一连喊了三遍,兴奋的脸色都涨红后,仍觉得不过瘾。

  年轻人就想要再说点什么,奈何自幼家贫,文化有限,那些慷慨激昂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只得涨红着一张豁出脸皮去的老脸,对着任青问了一句,以后能否到江神宫,请教宫主修行的话。

  四周战友们哄然大笑,纷纷调侃年轻人色胆包天。

  任青被这群忠心报国的年轻人们所感染,对那年轻人的言语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心中豪气干云,快意非常,对一些不过分的要求无有不允。

  战前动员完毕之后,就在队伍临近出发之际,一名将官提议不如给我们这支队伍起个名字好了,就像是京都成立的金吾卫,南关城的破军营一般,有个叫人听起来就胆寒的字号。

  任青闻言回望了一眼那静立无声的三十名武将,洒笑一声,大声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大梁厚德养士二百余年,我等虽是一意修行的武夫,却也有报国之志,便叫匹夫营吧!”

  眼见任青一行人新命名的匹夫营策马狂奔而去,一名脸上带有狭长刀疤的四品将领嘴角抽搐。

  大梁自承平一朝开始,抑武杨文之风便渐渐在朝堂中升起,许多朝堂上的文臣新贵们,信奉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混帐话,而对他们武将多有瞧不起,时常以匹夫称之,其中轻蔑胜过今日的何止百倍?

  可是现如今,他们连匹夫都当不成了,这是何等的讽刺?

  刀疤脸的四品将军猛的往地上狠狠的吐出一口浓痰,嘴里叫骂着只有任青走后才敢宣之于口的词汇:

  “老子入行伍十几年,特娘的轮得到你一个小娘皮来教训老子们?娘们合该在家里带娃缝洗,不成体统!”

  这刀疤将军过足了嘴瘾后,也不去管周边有无人敢附和,劈手便夺过来一条马匹的缰绳,熟练的翻身上马,紧握着腰间大刀,用他破锣般的嗓子嚎叫着:

  “特娘的,走那么快干什么?劳资来了!”

  刀疤将军的叫骂动作仿佛在人群中起到了连锁的反应,剩余的三十多号人你望我,我望你了一阵子,忽然也跟着爆发出了震天的叫骂,大多数都是埋怨任青的居多,毕竟人现在已经走远了,此时随他们怎么说,怎么过嘴瘾都没事了。

  这群好面子的武官老爷们,叫骂的内容千奇百怪,就连去往前线的理由也是如此的光怪陆离。

  什么不想回家看着那个黄脸婆的脸色。

  什么小刘还欠我二钱酒钱,得过去看着,别叫他死了还不上。

  林林总总的各种借口,顷刻间,三十多位好面子的武官老爷们,便骑马跑的一个也不剩了,齐齐追着任青的匹夫营而去。

  一骑绝尘,领跑整个营队的任青,正在用气机散出声音,给身后二十多位校官们讲着瘟疫中的注意事项,忽然听到身边一个人叫了句快看身后!

  就在所有人都向身后张望之时,任青却并没有回头,因为身后如雷的蹄声和鬼哭狼嚎的怪叫,已经说明了一切。

  冷冽的嘴角上悄然浮现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任大人,他们好像在骂你!”

  任青闻言立刻瞪着眼睛回望过去,低沉的问了句:“谁?”

  随着这位天下第一人的瞪眼沉声,原先叫嚷如鬼哭狼嚎的马队顿时熄声一半,为首的刀疤将军也顶受不住任青刀光似的目光,回头怒骂道:

  “特娘的,能不能有点眼力界儿?都到跟前了还敢骂?!”

  好面子的武官老爷们齐齐发出一阵哄笑,匹夫营前后两队,连任青在内,共计六十三骑,就此汇合。

  弘治四年,江户暴乱四起,一支纯粹以军官组成的精英队伍,匹夫营,仓促组建。

  这场震惊大梁的暴乱,仅仅维持了半个月的时间便被平定了下来。

  据相关统计,这场战乱直接或间接的导致死亡人数,达到了十数万以上,历来被称作鱼米之乡的江户从此重创,元气大伤,恐怕要许多年后方才能恢复元气。

  同年秋季,历时一年之久的狄戎之战也终于以战败,作为最终结果,就此落下帷幕。

  重伤的景文帝受此打击之后险些就这么过去,班师回朝之后立即调动四方兵马威慑国中不臣。

  后世学者评价这场战斗,认为双方其实只是打了一个平手,因为狄戎国都都被攻占了下来,被占领的面积在八成以上,元气大伤都不足以形容狄戎的损失。

  最后皇帝在千佛谷重伤战败,使得人心溃散,不得不撤回京都。

  数十万将士受万民夹道相送出征,战败亡命而回,一时间京都城中几乎家家户户披缟素。

  景文帝回宫后将自己关在祠堂之中,数日不出,路过的宫人都能从中听到嚎哭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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