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受刑
在这节骨眼上，颜龙当然不会真的出去旅行。
在家休息的第一天上午，颜龙拨打了ZX县环卫处卜主任的电话，与卜主任有段时间没见，他想了解卜主任对公司近来变化的看法。
办公室电话没人接，手机拨通了。
“卜主任，有些时间没去拜访你，近来可好。”
以往卜主任会回答：“有什么事快说，这么客套干吗。”看似严厉却是随和，让俩人的对话迅速进入主题。
今天卜主任的回答：“颜总，谢谢你来电话。”停顿了一两秒：“现在不大好。”
“出什么事了，卜主任？”感觉卜主任唉声叹气，颜龙连忙追问。
“颜总真的不知道？”轮到卜主任问颜龙。
“不知道啊，怎么了？”
“我被开除公职了，前两天才从里边出来。”
“卜主任，我马上过来，一小时后你到松山餐厅，我们一起吃个午饭。”
照卜主任所说，事情发生巳不止几天，李纪士只管生产运行，而且前几天已调回N市，不知道卜主任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可原。
小裘负责与政府职能部门联络，项目主管领导出这样大的变化，不应该不会不知道，也许三个老板都巳知晓，颜龙却还被蒙在鼓里。
颜龙决定不向小裘询问，自己赶去见见卜主任，他知道卜主任在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安慰与关心。
估计十有八九与金钱有关，颜龙想起了N市影视公司的全主任，海调四大队指挥科的王科长，省电视台广告公司的周总。
全主任一个人留在T市，拉到了丝绸厂五万元随片广告业务。却没有安排播出，五万元现金也没有上交公司。
一个月后，丝绸厂见自己广告没有在济公活佛电视剧片头中播出，而且五万元的发票也没收到，就打电话到N市影视公司来追问。
公司办公室小朱把电话记录上交给公司领导，恰巧全主任又自费去了深圳，无法取得与他的联系，于是公司上报了区局领导，区领导报了案。
检察院白色的三轮摩托车停在公司门口，俩位检察官叮嘱公司全体员工，一不能向全主任通风报信，二见到全主任马上电话通知检察院。
全主任来上班了，还给大家分了他从深圳带来的糖果香烟。
大家一片惶然，不知如何面对他，纷纷避到颜龙的外联部办公室。
全主任预感东窗事发，一人静静静的坐在公关部办公室，不一会儿，检察院三轮摩托车到了，俩位检察官给全主任戴上了手铐。
1991年7月，全主任被判监禁五年，家里的电视机等值钱的东西，都被政府没收。
王科长的个性十分豪爽，是颜龙为数不多的，通过拍摄电视资料片而结识的朋友。
指挥科相当于大队指挥中心，所有海调船由王科长指挥。
1990年12月，谷总又把全国电视好新闻评比接到N市进行，全国二十二个电视台副台级以上干部出席会议。其中一天安排游览普陀山景区。
从N市去普陀山游玩，两天一夜是起码的日程，当天来回的话，在岛上待不了两三个小时，几乎没有人这般安排行程。
颜龙安排了当天来回，早上七点乘八百吨海调船，上午九点前可以登岛，金锦酒店郑总准备好了专车，先上佛顶山，然后从千步阶步行下山，专车接到金锦酒店用午餐，下午去紫竹林，再到前寺广场步行街，傍晚五点返回海调船，在船上用晚餐，看夜晚的海景，七点回到N市。
那天紧凑刺激，几位西藏新疆内地来的电视台领导，欢快开心的在甲板上跳起舞来。
颜龙与编辑小马，在船上表演了事先排练的滑稽小品。
王科长被降职调离了四大队，原因是仓库管理员，把王科长从他处领走的物品，都作了单独记录，包括一把卷尺，一包铁钉，然后举报王科长假公济私。最后确有四千元左右物品，王科长说不清楚去处。
与颜龙告别时，王科长说怪自己太松懈，仓库管理员是受人唆使。
周总后悔自己不在台里新闻部待着，跑出来搞经济工作干吗。
省台广告公司总经理，职位与待遇是比在新闻部高了些，但肩上压力何止增加几倍。
更要命的是，新闻部没人告你，负责了台里的广告公司，有人告了他。
在城郊旅社一间整天点着灯的房间里，足不出门待了一个多月，反省自己经济上有无存在问题，向不时进来的纪检人员交待情况。
家里人只知道周总出差了。1997年周总、颜龙等不少人已经有了手机。
周总的夫人，打电话给颜龙，询问是否知道周总去哪了。
得到风声后，年迈的父母每天去省台大门口长跪，要求见见独生儿子。
这情形颜龙没见着，但他亲眼见到全主任的父母，带着浸油的纱团，到N市影视公司门口，点火烧公司门口悬挂的长条木牌匾。
好在五六年广告公司工作，没有查到什么大纰漏。周总辞去了省台工作。
周总摆脱羁绊后，一位男友陪着他，由颜龙安排去普陀山待了三天。
颜龙夫人身边这样的事，林林总总发生得更多。但是，全主任两年多共事，王科长是好友，周总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所以颜龙感受深切。
特别是全主任，一人怔怔坐在办公室，一副无助落魄的模样，深深印刻在颜龙的脑海里。
卜主任原本瘦削的脸孔很苍白。在等待上菜的几分钟时间里，卜主任把发生的事，向颜龙讲了清楚。
春节前，他买了一辆上海大众途观车，介绍他买车的是位办厂的老板，卜主任帮他解决了工厂垃圾出处。
那位老板说车是4S店试驾车，二十八万车价可以便宜五万元钱。
事实是那便宜的五万元钱，老板付了。
一个月前，老板找卜主任解决几十吨自己无法处理的危废垃圾，要求拉到填埋场，卜主任没有同意，他将贴钱买车的事捅了出来。
卜主任说他不知道老板贴了钱。但是，是否是试驾车，卜主任应该能从车况上判断出来。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作为国家工作人员，收受金钱贿赂巳成铁一般事实，关押了二十多天，没有查出有其他违纪行为，法院判卜主任有期徒刑一年，缓期一年执行，退回受贿款，罚款十六万，开除公职。
铁窗生活是免了，经济处罚也能承受，现实打击最大的是二十多年工龄都归了零，当然还有名誉对自己和家庭的影响。
颜龙唏嘘不已，不知怎么来安慰坐在对面的卜主任。
“颜总，我已经不会难过后悔，只是半夜里会突然醒来，然后就怎么也睡不着，脑子空白一片。”
“卜主任，今后打算怎么办。”卜主任小颜龙十来岁，还有十几年职场生活要过。
“家里的房子卖掉了，还了罚款后，还剩几十万，准备自己做生意。”
“那你现在住哪里。”
“一家三口住丈人家里，以后先租个房子。颜总公司有什么活，可让兄弟做吗。”
颜龙原本不想谈公司的事，见卜主任问起，就说道：“李纪士，巳被免职调回总公司去了。”
“李纪士出什么事了？”看来卜主任还不知。
“董事长说柳局不满意，而且在拿汽车修理厂好处，司机偷油他不管。”
卜主任沉默了一会，KS公司的项目，从招投标开始，一直由卜主任在跟，后来又当了环卫处一把手一年多，十分熟悉项目情况。
“现在分公司小裘在负责是吧。”
“是的。”
“颜总，这个人你用错了。”卜主任的话意味深长。
“你身边是不是跟着个年轻女徒弟，小裘说你们俩人关系暧昧，要是在国家单位，你早已被纪委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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