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食堂

　　周兵目光亢奋，整个人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跳到王大力面前掏心挖肺，证明他是个自己人，然后等当上了副厂长，再反戈一击，把王大力当傻子一样，玩弄于手掌心。

　　“赵成同志，我心里十分感谢你啊，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了，”周兵站起身伸出两只手，想和赵成握一下，让他感受自己的热情和善意。

　　然而，赵成又歪倒在椅子上，敲个二郎腿没个正型，看到那双热切的大猪蹄，直接让它晾在了空中没有理会，只一双洞彻人心的双眼，静静的盯着周兵，“别给我玩这些虚的，不是说只要能让你当上副厂长，宿舍床位的事情就马上办么？”

　　周兵尴尬的收回手，心里很憋屈，恨不得骂他个祖宗十八代，但是表面上还是笑眯眯的试图敷衍，“哎呀，这不是还没有当上么，年轻人不要那么着急么。”反正已经知道解决办法了，承诺兑现不兑现都无所谓了，能拖就拖，等他当上副厂长就完全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难道这小王八蛋还能去哪里投诉去不成？

　　呵呵，果然如此，像这样的老油条，抽一次两次是不会长记性的，他只会觉得是自己点背，他日总有翻盘的机会，只有天天抽月月抽，让他见到自己就浑身哆嗦，感受彻底被支配的恐惧，才会乖乖听话，再不耍赖。

　　赵成伸手一下一下的扣击桌面，“咚咚咚”的声响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凝视了周兵一会，直到气氛逐渐变得越来越尴尬，越来越紧张，才缓缓的开口，声音仿佛带着冰渣。

　　“周主任你要清楚一件事儿，我虽然不能让王厂长直接升你当副厂长，但是我肯定有办法让王厂长选谁都不选你，你明白吗？”

　　周兵心头“咯噔”一响，冷汗从额头滑落，头皮一阵发麻，哎呀，他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赵成是王厂长的司机啊，这么每天呆在一起，有的是说小话搞事情的时间，万一他在王厂长面前编排自己的坏话，这不是在本来就紧张的关系上雪上加霜嘛，那么到时候他表忠心献殷勤的效果，肯定要大打折扣。

　　“赵成同志啊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这又误会我了不是，我是说别着急，我肯定给你办，只是一时半会的肯定办不好，所以让你先耐心等等。”周兵有点怕赵成真的弄得鱼死网破，急忙安抚，准备先拖一拖，等他权衡好利弊再说。

　　“我给你一个小时，办得好就皆大欢喜，办不好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只要我还在纺织厂，当着王厂长的司机，副厂长的位置就绝对轮不到你。”赵成声音很轻很慢，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不带任何感情的给周兵下最后通牒。

　　那三言两语间就定了一个人未来生死的气势，让周兵有点心惊有点懵的上下打量赵成，好像对面坐的不是一个刚从乡下上来的泥腿子，而是哪个养尊处优的干部子弟，轻描淡写下的危险气息，骇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真是见了鬼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厉害成这个样子，还让他们这些老油条活不活了？！

　　“这时间也太紧了，我……”周兵已经完全被赵成捏住了七寸，根本无力挣扎，可是还是想挣扎两下。

　　赵成看了看办公室的挂钟，已经七点半了，“我先去食堂一趟，一个小时后回来找你，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起身离开。

　　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背后一阵摔桌子摔椅子的“平陵乓啷”声，一听就气得不轻，赵成勾了勾唇角，心情很好的往食堂走去。

　　结果刚踏进食堂，就听见一声尖叫，和餐盘落地的“哐当”声合在一起，不仅吸引了赵成的注意，也吸引了食堂一部分人的注意，都将视线集中到食堂门口这里。

　　“我的天啊。”尖叫的女工脸已经红透了，捂住自己的嘴巴，死死的盯住赵成的脸，“这是电影明星吗？怎么这么帅？！”

　　女工旁边的一个女孩，帮忙捡起了餐盘，却手足无措不知道把盘子放哪，只能一手拎着自己的，一手拎着朋友的，发现赵成和其他工友都望了过来，慌张的用手肘推了推朋友，“都看着你呢，你别一惊一乍的。”

　　说是这么说，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向赵成飘了过去，然后快速收回来，再飘过去，再收回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好像被吸铁石吸了过去，除了这个人，再也无法看见别的东西。

　　“卧槽，这人真的好帅。”

　　“新来的吗？”

　　“没见过啊。”

　　“我们要不要过去找他说说话？”

　　……

　　食堂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蠢蠢欲动。

　　赵成只停顿了一下，就习以为常的穿过众人的视线，走到了卖包子的窗口，“麻烦，买四个包子。”说着递过钱和粮票。

　　“哎哟，小伙子你长得可真精神啊，弄得小菇凉盘子都吓掉了，你是哪个车间的啊？有没有对象啊？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啊？”窗口的大妈像查户口一样的喋喋不休，明明做着打饭的活儿却操着红娘的心。

　　赵成不想理她，他清楚只要搭上了话，这种大妈绝对是打蛇随棍上，最难缠的一类人，不查到你祖宗十八代不甘心，并且绝对把她打听到的所有隐私，在最短的时间，传播到纺织厂的每一个角落，并以此为荣。

　　大妈本来已经用袋子打包好了四个大包子，可是看见赵成一脸冷漠，爱答不理的，有点不开心了，本来要递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扣住包子不放。

　　要知道食堂的活计是最有油水最难得的，没有关系背景绝对进不来，大妈高高在上惯了的，把住饭勺就像把住了工人的命门，稍不如意，就要行使一下权力，打压一下得罪自己的人，饭少了菜漏了，这种缺德事儿从来也没少干，当然，这关系背景也有限的很，不然就不是进食堂干活，而是进厂委悠闲的坐办公室了。

　　“小伙子我问你话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别人跟你说话也不知道回。”大妈把包子当作人质，隐隐威胁着赵成，一副“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就别想拿包子”的样子。

　　哪怕只是个打饭的，那种手握大权的优越感和洋洋得意，也透过窗口，被赵成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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