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过往前尘

　　这一夜，芸碧趴到床上就睡着了，一点过意不去的心情都没有，她能隐约感觉到那个敏感的少年似乎有点喜欢她。但是她不会选择他的，即使从未遇见皇鑫，她和瑞江明也绝对不可能。

　　她生性喜欢追逐光明，喜爱阳光自信的人儿，喜欢去依赖去听任。

　　而瑞江明，像极了芸碧心性里的另一个极端。羞怯，敏感，虽然带着更为复杂和扩大化的美感，但那是她掂量不起的，更不想去掂量。所以她不觉得做错了什么，不带负疚感，也没有后悔，趴在柔暖的床上，伴随着点点熏香，很快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沉沉的睡了许久，脑海中皮影戏的小人一个个又生动活现起来，小人慢慢幻化，竟成了一个个真实的人。可惜，芸碧越是想看清这些个人的脸，他们的脸就越是模糊。

　　皮影的戏，又以另一种极具空间感的形式上映开来。她的意识就像个局外人，可是她的视角，分明不是，“抱抱，抱抱，烟儿要抱抱。”

　　“好，好。”她的视线忽然高了，望见了远处水帘天际中吞云吐雾的金，银双龙。双龙交错蟠基，沿着水柱似要冲破天际，“别走别走，我不要龙儿走。”

　　水柱上直冲天际的双龙，慢慢形化成水型，在水帘天接窥探不到，莫测的那一端，玄寒的气息扑散开来。天际也多了一层玄极阴极的气息，水龙冲入这一层致寒之中。激烈交错碰撞着，洒出缕缕银光，弥散天际，龙身慢慢由玄水化为玄冰，直至连龙尾都被冻结。

　　双龙不再动了，空气中透着一股清极凉极的气息。洒向大地，润泽着万物。天穹蜿蜒盘踞的巨型双龙，周身冰光闪闪，冰气取之不尽一半，环绕在龙身，阳光下形成一道道错落有致的彩色光晕。毫不受尘世浮喧，洁然于天穹，天生高高在上，凡人只有仰望才能目其一二。

　　绝境往往不会永恒，双龙仿若又要破冰而动，而这一动，玄冰龙身顿时咋咧开来，龙消失了。失去了形体仿若真的归匿于广阔天茫，再不可能被束缚。留下一片晶晶龙鳞，遍迹正片天穹，天穹也反射出斑斓的色彩。似雪似冰，又非雪非冰，一接触人际，便幻化无踪。只有空气中那一抹冷冽清然的气息，能证明这一切存在过。

　　“小烟，别顽皮了，过来把饭吃完。”

　　“我要娘亲喂，”稚嫩的两只双手轻轻的拍着。

　　芸碧的视线，依稀看到一个温柔亲切的笑，虽然仍是看不清脸，分明能感觉到那一抹融化冰雪，温暖如春光的笑颜。她贪心的想看得更清楚，想更接近那个笑颜。

　　但是里头那个丸子头小丫头太皮了，她吃了一口饭，又不安分的跑了起来。

　　梦…的场景又被切换。

　　小丫头趴在门口，虎着一双水灵的蓝眼睛偷偷望着，屋内一个小女孩被责骂着，哇哇大哭。屋中的一个银钗头饰的妇人，感觉起来很刻板，发现了门口的小丫头，也把她叫了进来。

　　有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感觉，看热闹的小丫头虽然没被打，从没被说教过，也啜泣起来。引来了不少人，画面变成了灰色，似乎不是愉快收场。

　　小丫头粉白相间的衣服飒是水灵，另一个同样高的小丫头一席端庄的黄翠群。丸子头的丫头拉着她，穿过灰色，跑离人群，灰色褪去天空又亮了。

　　一路小跑着，单纯的世界只剩下微露不羁的快意，整个宫殿回荡着两个小丫头的笑声。

　　芸碧的视线，感觉不长的回廊小小的步子跑了好久，经过假山，小丫头不跑了，“我们穿过去，这样快。”黄翠裙的小丫头点点头。

　　两个人的小鞋踩在了点点绿地上，再没发出哒哒的声响，“哈哈，上来！”丸子头的小丫头灵巧的的往一棵盘结树上爬。

　　另一个小娃儿像个不动的点，眼中满是艳羡。

　　“上来啊，素素！”

　　“我不行的。”

　　“啊！”丸子头的丫头身子突然后倒，“姐姐！！”惊得另一个娃儿大叫起来。

　　她小小的身子轻盈的停在了半空，周身一股纯灵的玄气，散发着湛蓝的光辉，宛若精灵，飘若仙子。玲珑的小鞋子轻轻一点，几下便飞坐到一支树枝上，两只小脚一前一后踏着拍子摆动。

　　她低下头，看到了另一个小女孩痴痴的眼神。垂下身，脚尖倒踩在树枝上，整个人竟没有掉下来。从容自若，整个人倒立站着，她伸出手，“素素，我拉你上来。”

　　“你有这么大力气吗？！”“没事的，相信我。”“不不不，算了吧，我怕。”

　　丸子头的小丫头坐会树上，好像妥协了。可又扯出一条缎带，缎带的一头系着一个玲珑可爱的小银铃。她放出缎带，无风自动，清脆的铃声向空谷中一群精灵在唱歌，一高一低，像千珠万珠散落玉盘。

　　白色的缎带轻轻缠住黄翠衣姑娘的腰身，小手就这么一拉，就将和自己一样重的另一个姑娘也提到了树枝上。“风景好吧！”

　　黄衣丫头怯生生的，“可我怕高。”

　　“别往下看，来，我给你变戏法。”丸子头小丫头将袖口的衣服往后扯，露出了鲜滑无骨，雪藕般的小手臂。嘟着小嘴，轻轻的吹皱着，发出稀奇古怪的一连串乐符。

　　有的像虫鸣，有的像鸟叫，甚至还能模仿出牛哞哞的声音，还有马儿的滤滤声。

　　吹完了以后，肆意地笑了起来，“素素，你也试试！”

　　素素终于不是两手紧张的抓着树枝，也伸出手臂，鼓起嘴，“仆……噗…”

　　“哈哈，这是放屁声！！”

　　两个小丫头都一齐笑开来，无忧无虑，无所顾忌。

　　不知哪儿传来一声惊呼，“啊！！！素儿！太危险了，快下来！”

　　是那个银钗妇人，素素听到她的声音本能觉得严肃畏惧，急往下一望，突然看到这么高，脸色都变的惨白，就这么跌落了下去。

　　丸子头的丫头还没回过神，先是听到了妇人急得发疯的呼喊声，往下看，是倒在地上昏过去的妹妹。

　　闯祸了…闯祸了……她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天生摄魂夺魄的魔力，这次仿佛也将自己的魂儿吸到了很深很深的深处。

　　梦境完全跟着变成了黑色，在这一片漆黑中，芸碧睁开了眼。

　　极为平静的，不算恐怖的梦，也没有猛烈的心跳。她睁着眼，再没有困意，盯着屋顶，拂晓的微光还未透出，她知道也尽了，虽然白天还未到来，但者一夜算是尽了。

　　她的思绪仿佛被抽空了，双眼冷冷的睁着，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思绪。

　　她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偏偏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对于那个梦，就像个完全的局外人。不能左右梦境，却还身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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