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彻查此事


  武格格想了想,忽然眼睛就亮了一下:“有了。”

  她给孩子们出了个主意,万一后面福晋要她们过去或者什么的,两个小格格就可以推说身子稍有不适,然后等到了嫡额娘那边,就假装咳嗽!

  反正现在府里人人自危,时疫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病魔——谁又能说得清?

  而四福晋那边还有弘晖呢。

  为了儿子的安全,  她若是看见两个小格格咳嗽,肯定就不敢让孩子们靠前了,肯定让小格格们赶紧回去。

  而且以后也不敢传召了。

  ……

  退一步来说——小格格们咳嗽,也可以说成是夜里没注意盖被子,结果轻微地着了凉。

  怎么说都可以呀。

  时疫有可能咳嗽,但是咳嗽却不一定就是时疫。

  武格格想出了这么个点子,  自己还挺高兴,又对二格格道:“凡事要多留个心眼,  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赶紧让人到前面通知额娘,通知苏公公!这种非常时期就不要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自己别吃亏才是真的!”

  二格格毕竟也只是个孩子,听武格格说了半天这一种种假设,不由地也有些害怕。

  她往前踏了一步,伸手攥住武格格的袖子,问她:“通知您不行吗?”

  武格格的居处,过来还会更快一些呢!

  武格格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又有点淡淡的心酸,但是随即就释然了:“没用。”

  若是府里有人敢对二格格和三格格发难——那也只有嫡福晋了。

  面对四福晋,她武格格又算得了什么?

  武格格叮嘱过了二格格,转头看三格格还在对着早饭嫌弃这嫌弃那,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对三格格道:“三格格也要懂事些,  你们额娘不容易!”

  ……

  几天之后,  四阿哥的病情又有了进一步的好转。

  毕竟他正当年富力强之时,  何况他发病最严重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圆明园里,  不比路上颠簸,得到了休息和照顾也更及时。

  弘昀好得比阿玛更快,但是整个人被按在床上休息。

  他时不时地便哀求额娘让他出去玩。

  顾幺幺当然是不答应的。

  别说外面天寒地冻,就算外面春暖花开——弘昀的病情还没有稳定,也不能出去乱吹风啊。

  弘昀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就说想喝奶茶。

  还要喝冰奶茶——提前放在冰桶里冻过的那种。

  都是弘晖哥哥以前带他喝过的。

  顾幺幺道:“你现在还在生病,怎么能喝冰奶茶呢?等到病好了,想喝多少都可以,现在还是忍一忍吧。”

  等到晚上膳房来送饭的时候,弘昀对着膳房的小太监就问他们有没有奶茶。

  然后这消息,就传到了弘晖耳朵里。

  弘晖听着,立即就让人把原本给自己准备的奶茶都送过去。

  送到圆明园前后园交界的地方,然后让前面的奴才把奶茶拿了提过去给弘昀弟弟喝。

  “等等!”

  看着奴才们已经快要出了屋子,弘晖又把人给喊住了。

  他想了想,迅速的从旁边的柜子里,把自己新的一些西洋小玩具都给拿了出来,捧在小胖手里看了。

  虽然有点很舍不得,但是想到弘昀弟弟正在遭受病魔的折磨,弘晖心里就很难过。

  兄弟本是同根生,骨肉亲爱,  乃是天性。

  希望这些小玩具可以分散一下弘昀弟弟的注意力,减轻他的痛苦!

  ……

  福晋乌拉那拉氏恨铁不成钢,趁着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忍不住就发了几句牢骚:“那又不是你的亲弟弟!”

  何必对弘昀那么好?

  弘晖跑到了椅子后面,想了想,探出脑袋对着额娘认真道:“亲弟弟……那额娘再和阿玛给我生个亲弟弟?”

  一招致命。

  四福晋顿时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

  紫禁城,乾清宫。

  康熙脱去了外袍,无力地倚靠在椅背上休息。

  穿着皇袍的帝王脱去了衣裳,变成了瘦削悲伤,不言不语的老父亲——梁九功弯腰在他身后,轻轻地给他按摩着肩膀。

  主仆之间就隔着椅背。

  康熙短短几日老了许多,看着十分憔悴,然而在他悲哀的眼眸深处,隐隐的燃烧着狠戾的火苗。

  查。

  他那天说出了这个字以后,下面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动作了起来。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十分蹊跷——行走塞外,行宫极近服侍,食物水源都是没有问题的,除了巡幸陪同的人员以外,也没有接触其他人群。

  更不用说生病的可疑人群了。

  为什么八阿哥莫名其妙的就染疫了?

  最开始染疫的是八阿哥,为什么八阿哥却痊愈的如此之快,身体恢复的就仿佛从来没有被染疫过?

  如果说十四阿哥和九阿哥都和八阿哥走得近,被传染是大概率的事情——为什么偏偏传染的是十四阿哥,而不是九阿哥?

  为什么十四阿哥染疫了之后,紧接着遭殃的就是四阿哥?

  为什么连小弘昀——四阿哥最喜欢的儿子也遭了殃?

  康熙记得之前……自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曾经是在宫里宴会上,亲手抱过可爱的小弘昀,还夸赞了好几句。

  皇子们都是在边上微笑着看着的。

  ……

  康熙拨开面前的密报,双手在桌子上微微拢起,桌案上巨烛燃烧成了奇怪的形状,仿佛一个老人垂着头,泪痕点点。

  康熙双手撑住桌沿,喉间几次滚动。

  身为帝王,不可能不多疑。

  人心……可以是仁慈与阴狠,算计与愧疚、高尚与卑鄙的混合体,复杂到无可言喻。

  所谓亲情,早就已经在权力的绝对诱惑下支离破碎。

  康熙自己就是这么一路走来的,他记得。

  而最可怕之处还不在这里:因为明面上,储君第一人选——直郡王却安然无恙,似乎连这场风暴的边都没沾上。

  这意味着,帝王心思,已经被人隐隐约约地揣摩、猜测——我不确定你看好谁,但我知道你一定不看好谁。

  风吹过大殿内垂着的帘幕,康熙眼角的肌肉冷酷地抽动了一下,梁九功在旁边,从万岁爷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浓浓的憎厌之意。

  康熙站起身,在乾清宫半明半暗的光影交错之中,伸手缓缓的拨开了帷幕,头也不回的向大殿外走去。

  太阳正盛。

  ……

  第二日,弘昐刚从上书房出来,就被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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