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装疯卖傻难（三）
第二日，将军府大堂。
“你说什么？”娇娘挑眉质问张大夫道。
张大夫毫不慌张地又说了一遍道：“昨儿晚间梨子将我唤进府来，说是大小姐有异。但当时大小姐却已经被梅子哄睡下，我也不好贸贸然窥探大小姐睡颜。今儿一早我便又进府，谁知大小姐却已经疯疯癫癫。大小姐力气极大，还要小方子、梁先生加上梨子和梅子两个丫头四人合力勉强制住了大小姐，我才好给大小姐把了脉。脉象激烈有力而又极其紊乱，我一时竟得不出结症所在。只怕是大小姐因为什么事情受到了刺激，失了心，才会突然如此。眼下我也只能让小方子回去取些镇定的药剂稍后可以熬了给大小姐服下，免得她胡乱撒泼再伤到了自己。”
“大小姐失心疯了？”娇娘眯着眼睛，第二次听张大夫详细解释，她总不会听错了，但还是再三确定道。
张大夫叹息着摇头道：“唉，怕确是失心疯了。”
“受了什么刺激？”娇娘还是不信。
“是啊，前儿还好端端的，突然之间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呢？”张大夫也是一脸不解，语气间看向娇娘的表情还带着些怀疑。
娇娘一愣，心想，这回可跟老娘无关！
听闻大小姐突然疯了，家里管事的二娘和王管家连同新上任的婉君姨娘不敢怠慢，立即随着张大夫来到了她的房中。人还没踏入房门，大老远几人已经听到屋内的嘈杂。
“啪！”也正巧是二娘一脚踏入房中的瞬间，一声清脆的瓷器摔裂声炸响。二娘一惊还是稳住了，倒是后面跟着的婉君姨娘胆小地倒退了一步。待看清屋内情景，几人一时很多话要问，也是噎在了喉咙。
只见大小姐仅着着单衣，头发散乱，旁边有梨子和梅子两个丫鬟拼命拦着，还是奈何力气比不过她。三人撕扯着，在偌大的房间内跌跌撞撞。在他们来之前，地上已经打翻了许多瓶瓶罐罐，碎片散落了一地。仔细去看，一些碎片上还染着嫣红。一旁本还有梁生照看着，但大小姐衣衫不整，梁生不好上手，只能着急地在一旁看着，嘴里不停地喊着：“小心！碎片！”
几人再一细看，王管家立即别开了头。原来大小姐竟赤着脚。她一路踩过的地方，地毯上也沾染了些殷红，分明是她脚心早就破损了，却好像全然不知道疼。而梁生话音刚落，一路撕扯的三人还是往那头去了，她一只脚准确地踏在了那刚刚打翻的瓷器碎片上。屋内的人仿佛都听到了“噗嗤！”一声入肉的声响。二娘皱眉仔细看着，婉君姨娘眼看着她脚底又渗出了大片殷红，胆小又不忍地也立即别开了头。
“这是做什么……”
“娘！娘！”
二娘刚要开口询问，却被她嘶哑的吼叫声盖过了。
梁生和梨子、梅子三人像是刚发现几人到来。梨子和梅子只能口头上向娇娘和婉君姨娘请了声安，“二娘，婉君姨娘，王管家。小姐！”等不及三人回应，二人赶紧又去拉她，想要将她向后推去，但还是被她又前进了一步，另一只赤脚也踏上了瓷器碎片，又是“噗嗤！”一声顷刻见血。
梁生来到几人身旁，嘴上也一一叫了三人一声，一双眼睛却一刻不曾离开她们的方向。娇娘仔细端详了梁生的神色。看他一张原本白净的脸蛋此刻更是因为忧心着急而毫无血色，额角还隐隐浮着些汗水，怎么看都不像是作假的表情。
“这究竟是怎么了？”娇娘再次开口询问梁生道。
梁生总算回过头来，苦大仇深地看了二娘一会儿，才欲言又止地道：“珍儿，大小姐她……唉——我也是事后才知。昨儿不知怎的，她突然向梨子和梅子问起了夫人的事。梨子和梅子也没有多想，就把她们知道的事情都给她说了。当时看她只是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两个丫鬟也没有多想。谁知到了晚上，梨子急忙慌地把我找来。我一来，就见大小姐已经是这般失了心的模样。她嘴里一直喊着娘，总想冲出屋子去。好在昨儿大小姐还不似今日这般激烈，梨子和梅子还拦得住她。我便又急忙去找了张大夫来。回来时大小姐却已经睡下。今日一早，大小姐一醒来却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说着，梁生又回头去看，因为那头又传来了打破了什么东西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噗嗤！”
往那头看去，果见她又一脚一脚地踏在了那刚打破的碎片上。想也知道，恐怕她的脚底早已血肉模糊。梁生心急得眼里似乎都隐隐含了泪水，伤在她身，痛在他心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赶紧去帮着扶住大小姐！”娇娘冲着身后大喝了一声。
随着娇娘而来的两个随身丫鬟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向前去帮衬梨子和梅子了。没想到就是这四个丫鬟合力，还是被大小姐逼得步步倒退。
“你们也上去帮忙啊，别傻愣着了！”婉君姨娘慢了一步也赶紧吩咐自己身后的丫鬟道。
“娘！娘啊！咯——娘……”被六个丫鬟合力拦着，还是花了一番功夫，她总算被逼得退回了床边。因为身体受制于人，她更疯狂地嘶吼，叫着娘亲。她的喉咙早已沙哑，放声大喊其实也是语不成声。显然在众人到来之前她已经闹了许久。
把她逼退回地上附近没有瓷器碎片的床旁容易，但想要将她弄上床躺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把她逼急了，她居然张口就向着扶着她肩膀的一只手咬去。
“啊！”娇娘皱眉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只手刚好是娇娘的丫鬟——屏儿的。屏儿吃疼，立即缩回了手。就是少了她一人的力气，好不容易被六人逼退到床边眼看着坐到了床上的大小姐却猛地又挣扎了起来。
“珍儿！”梁生大喝一声，终于忍不住出手了。顾不上她衣衫不整，梁生尽量不去看，几个大步跨过去一把紧紧抱住了她，嘴里不住嘶吼并哀求道：“珍儿！珍儿你醒醒！我求求你，不要闹了。我求求你！”
“娘啊！呜！”她却一口咬上了梁生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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