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真情非假意

　　五日后。

　　她的脚伤都已结痂，不妨碍下地走动。梁生的肩膀也已无大碍。

　　对于她的失心疯就这么好了，张大夫第二日解释是说她昨儿一时接受不了亡母是因为生育自己而殒命才会有所失态，但心性强韧，经过这一夜的消化，即使心中仍有悲痛，也已经接受了逝者已矣的现实，并不是真的失心疯了。府中所有人都表示理解，并没有任何质疑。

　　张大夫还嘱咐过，这几日大家最好还是不要来打扰到她。所以二娘和其他房的姨娘只陆续命丫鬟送了些补品过来，梨子和梅子都一一收了，也省了她们亲自走一趟。

　　今儿一早张大夫来过，此时应该已经回了二娘和婉君姨娘，她的状态已经彻底稳定，除了脚伤还要修养几日，便无大碍了。她估摸着，婉君姨娘也该来了。

　　这不，早饭刚过，院门口守着的葡萄和榴莲就进来通报，说是婉君姨娘和五小姐来了。梨子和梅子刚去大厨房食早饭还没有回来，她便亲自出去迎了一迎。

　　“大小姐早安。”

　　“婉君姨娘、珠儿妹妹早安。快进屋里坐。”

　　婉君姨娘在来之前应该已经教导过陈珠儿。这小辣椒看起来却有丝不情愿。双方问好都很客气。但一进了屋，小辣椒再装不下去。是她请她们进来坐的，陈珠儿便不客气地直接坐了。

　　婉君姨娘本是有意让她先坐，见自家女儿这样，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她倒是不在意。这小辣椒本来就是这样的脾性，说不好吧，倒也直爽。她早知道婉君姨娘这次带着小辣椒来必是想要讨好她，想让她们亲近些。她还想着，若是小辣椒真听她娘的话，好好装上一装来讨好她，她该要怎么既不让婉君姨娘失了面子，又让她们知道她无心与这小辣椒过分亲近。这下可好了，这丫头压根不买她娘的账，人来是来了，但一点委屈自己讨好她的意思都没有。她也乐得轻松。

　　“珍儿，你的脚伤可还疼痛？”婉君姨娘拿自个儿娇惯出来的女儿没有办法，赶忙转移话题，亲昵地拉住了她的手，道，“我这儿求着家兄讨了些上好的生肌霜来。女儿家家的，即使伤在脚底板，若是留下了疤痕也是不好。这药你先收着，等痂脱落了，每日早中晚都擦上一擦，不出半月，伤处保准再看不出任何异色。”

　　她就觉着手里被婉君姨娘塞了什么东西。等婉君姨娘说完，手也撤了开来。她低头一看，手中是被塞了一个巴掌大的圆形檀木锦盒，那檀木的香气已经若有似无地飘入鼻息。

　　“谢谢婉君姨娘。”她甜甜地一笑。婉君姨娘话中也说了，这是给她伤愈后去疤痕的药。说来她这伤在脚底板，她原本还真的没想到向张大夫讨些去疤痕的药。婉君姨娘却替她想到了，也是有心。而且单看那装药的檀木锦盒，她也是很喜欢的。不等把药用完，她已经想着要把这锦盒留下，装些首饰或琐碎都好。

　　正巧这时候梨子和梅子回来了，她便命梨子把这药好好收着。

　　梅子这次也是机灵，不用她吩咐，便主动道：“我这就去准备些热茶和糕点来。”

　　“要凉的。”不想不是她，而是婉君姨娘和小辣椒居然同时要求道。

　　她面上难免惊讶。

　　婉君姨娘笑着解释道：“姨娘知道，珍儿你打小就爱喝凉的。你妹妹她可能自己都忘记了，小的时候总跟在你身边，便也学着你只爱喝凉的。”

　　她看了小辣椒一眼，发现小辣椒也看向了她。小辣椒眼里也是惊讶的。虽然婉君姨娘这么说也是在讨好她，拉近她和小辣椒的距离，但她看得出来，小辣椒和她一样爱喝凉的不假，并且可能真的是自己都不记得了，是小时候跟她学的。她不由得也善意地冲着婉君姨娘和小辣椒笑了笑。谁知，这丫头却在一愣过后就把头一扭。搞得她也是一愣。

　　“那我就去取些小姐惯常喝的凉茶来？”梅子请示她道。

　　“去吧。”她回头冲着梅子点了点头。

　　再一回头，她就捕捉到婉君姨娘偷偷在桌子下面拉了拉小辣椒的衣袖。也是刚刚梅子适时化解了场面的尴尬。婉君姨娘这是趁机提醒小辣椒呢。小辣椒却甩开了她娘的手。不过可能也是小辣椒留意到她已经看了过来，并不是对自己的娘亲无礼。因为小辣椒在甩开婉君姨娘的同时急急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在确保她没有留意到她们娘俩的小动作。

　　她再看向婉君姨娘。婉君姨娘的目光确实闪躲了一下，但很快露出了一个微笑来掩饰。

　　而当她再看向小辣椒，那丫头已经又几乎是用后脑勺对着她了。

　　就在她以为接下来全程都要对着这丫头后脑勺的时候，没想到那丫头却又突然一回头，主动问她道：“珍儿姐姐，听说你忘记了从前许多事。那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不知怎的，她觉着小辣椒的眼里似乎怀着某种期待。可惜……

　　她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她本就不是“她”，“她”幼时的种种，她一点都不知情，只当做全部忘记了，不算骗人，也好交代。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小辣椒却还怀有一丝期待地追问了一遍。

　　“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想了想，一脸哀伤地道，“所以几天前，我跟梅子和梨子谈起我娘，得知我娘是因生我而死，我才会……”

　　小辣椒仔仔细细地盯着她半响，最终信了她什么都不记得，结果一转头，又气鼓鼓地用后脑勺对着她了。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太伤悲了。”婉君姨娘赶忙开口劝她。关心的表情不假，同时也很好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不去计较小辣椒的无礼。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婉君姨娘的劝慰。

　　这时，梅子很快回来，一一为三人上了凉茶，摆上三盘糕点。这些糕点就都是按照她的口味，都是她喜欢吃的。其中那看起来最普通的梅花糕则是她的最爱。

　　早饭她都在考虑着如何应对随时可能过来的婉君姨娘，并没有吃好。此时见了梅花糕，她便觉着饿，伸手去取。

　　没想到，她的手居然和另一只手撞到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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