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朝不回门（六）

　　虽然还有些要问知书的，但看看天色，她还需要见见红芍和紫韵，事情轻重有缓急，只得改日再问知书了。

　　“得嘞，你这就可以回去给爷复命，说是我都知道了。不过可不可以麻烦你，回去的路上稍微绕远一下，帮我去请红芍和紫韵过来？你知道的，就是为了严嬷嬷和容嬷嬷的事。”她用请求的语气要知书去，而不是让梨子和梅子去请人，其中是有目的的。出于什么目的，知书自然一想就通。这看起来只是一个举手之劳，但知书要不要帮她，她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言语上尽量对知书客气些。没旁的办法，她看出知书根本不爱财，她没有办法像对黄毛丫鬟那样用金钱打动知书。而她还是尝试了，先问过才能知道知书愿不愿意帮她。

　　知书福了福身子，道：“是，得正妃主子吩咐，奴婢这便去了。”

　　知书离去前，她们二人最后相视一笑。多么善解人意、招人喜欢，又不求回报的丫鬟啊！

　　她的尝试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知书聪明，求安稳。这样的人，身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丫鬟，不会去害人，但也极有可能只明哲保身，不需要，所以便也不会轻易去帮助他人，卖那一些小人情，将来用不上不说，还极有可能打破自己一直小心维持的宁静生活。帮过这个，就在旁人眼中无形中被站了队。然后，为了表示自己并无意站队，只好再去帮了别个。到头来，要帮的事会越来越多，又已经不能拒绝了。这样的结果会是最惨的，做了那么多，又其实哪一方都不是自己的靠山，何苦来的？更何况，其实知书本来就有自己的靠山，那可是这四皇子府里头最硬的靠山四皇子本人。这个结果最糟糕的可是会失去四皇子对她的信任。所以，聪明如知书，最可能的就是做这样一个只明哲保身的人，从一开始就坚定不动摇地贯彻只忠于四皇子，不偏帮府里其他谁的原则。

　　她已经做好了听到知书礼貌拒绝她的准备。她不会怪知书，等知书走后再叫梨子或梅子去东厢请人就好。

　　但知书还是选择了帮她这一个举手之劳。表面上她只是求知书帮忙跑个腿，身为四皇子正妃，要求四皇子屋里的大丫鬟做这么一件事，也并无可厚非。但实际上，她要知书去，是要借着知书狐假虎威。红芍和紫韵已经表明无意与她特别交好。当然，若是她直接派人去请，只是询问严嬷嬷和容嬷嬷的脾性，好提前为明儿开始跟着二位嬷嬷学规矩做个准备，红芍和紫韵还是会来，她问什么，二人便会说给她听。只是，她派人去请的，总不如是“四皇子吩咐二人过来”的。四皇子当然没有这么吩咐过。她求知书帮她去请人，却是要造成这样一个假象。

　　知书回答得本分，但最后那一个笑容，是答应了帮她那隐藏的目的。也就是那一个笑容，她们交换了多一个讯息。只要是这样的举手之劳，她吩咐，知书便会恪守奴婢的本分照做。因为，她吩咐得也很巧妙啊。知书帮了她，也并不会成为被别人站队的把柄，并不会给知书造成日后的困扰。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尽力想对知书表达的，知书应该也看了出来，她跟知书有些相似的地方。她要知书帮忙也只是为了求自身的万全和安稳，而不是为了挑事。知书本性还是善良的，这样不会困扰到自身，又力所能及的小忙，知书愿意帮她。

　　这在日后无疑会成为她一大助力。在知书走后她给梨子和梅子解释了一下，两个丫鬟也喜欢知书的为人，替她高兴。

　　不多时，红芍和紫韵到来。因为是知书去请，也已经说过是要二人给她说说严嬷嬷和宽嬷嬷的脾性，二人便以为是四皇子这么吩咐的，巨细无遗地都给她说了。

　　简单概括一下，严嬷嬷和容嬷嬷都是人如其名，一个待人对事都很严苛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刻薄、一个待人对事都很包容非常和善。这两位嬷嬷都是皇后宫里头的老嬷嬷了，出了名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最后红芍和紫韵格外提点了她一句。两位嬷嬷是真真儿看重规矩的人。她们是奴，她是四皇子正妃是主子。她只要认真学好了规矩，两位嬷嬷就好回宫复命，是万不会越了规矩难为她的。她也不需要枉费心思去讨好。

　　她都听仔细了之后一笑，对红芍和紫韵道：“是我命知书回去的时候顺道代为请二位妹妹来，劳烦二位妹妹了。从明儿开始我便跟二位嬷嬷学着规矩，二位妹妹也要忙着打点府中诸多事物，便不用每早特意来给我请安了。”

　　听到她如此说，红芍和紫韵终于破功，面上露出惊诧，下意识地回头对看了一眼。但也很快，二人面色又恢复平常，面上不曾有过气恼，双双起身向着她福了福身子，道：“那时候也不早了，妹妹就不多叨扰姐姐，这便回去了。”

　　“恩。去吧。”她不必起身相送，只轻轻摆了摆手，一副十足的正妃派头。

　　她已经知道了该怎么跟红芍和紫韵相处。同样是宫里头出来的，都是看重规矩。只要她一日还是四皇子正妃，便是这府中女眷里头身份最高的。她不必特意与红芍和紫韵亲近，更不需要去讨好她们。就像是她可以使唤四皇子屋里头的知书，不需要经过四皇子的允许。往后她再有事召红芍和紫韵来，也再不必狐假虎威了。本身她就有这个权利。她觉着，这样也是挺好的。

　　“梨子，你去西厢那边跑一趟，支会兰娘子一声，就说明儿开始也免了她每早来给我请安。梅子，你去陈娇儿那边，叫她明儿一早卯时便来我房里一同候着等两位嬷嬷过来。”

　　“是。”

　　今早红芍、紫韵和兰娘子都没有来给她请安。午时她问过黄毛丫鬟。说是早上陈娇儿走后就借故召了三人过去她房里，直拉着三人说话到近午才要放人。四皇子却在这时去了陈娇儿房里，便邀了三人也一起共进午餐。这么着，早已错过了三人来给她请早安的好时候，三人也就没来。

　　看来妾室给正室请早安也不是必须的规矩。但这摆明了就是四皇子和陈娇儿故意的。哪有妾室只给侧妃请早安，不给正妃请早安的道理？

　　她今儿直接免了三人日后来给她请早安，是早就有此打算，图个省事，也是及时挽回了自己的颜面，更是再不给四皇子和陈娇儿拿这事儿羞辱她的机会。当初他们使诡计要逼她和陈娇儿平起平坐她都不干呢，现在还急着想用这方法让陈娇儿压到她头上去？天真！不是必须的规矩，那就谁都不要给谁请早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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