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员外家藏鬼祟

　　正当他想打翻那碗汤羹的时候，小桑进来了，他只好停手，蹲下去佯装整理自己带来的蔬菜。他眼见着小桑将那碗毒汤羹端走，便神色凝重地缓步跟了上去。

　　此时李置正在书房一本正经地练习毛笔字，她的字体本来是不错的，可这是东汉末年，流行的是隶书，她写的是现代简体字。额，她连最基本的字也不识得，一切还需要从头开始学。她嫌汉服的宽袖大氅实在是碍事，就把袖子用发带绑在了胳膊上。

　　她拿起一枝毛笔，沾上墨汁，自言自语道：“古代的生活就是无聊啊！既不能刷微博，也不能做直播，难怪古代那些皇帝的字体跟书法大家似的，百无聊赖，不读书习字还能干嘛？”她轻轻地在宣纸上写了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是清朝的大才子纳兰性德所做，李置非常喜欢这句诗。“周公瑾，你不是要退我的婚吗？好，等过些日子我稍微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我就去找你。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你，不把你搞定我就白在小说圈里混了！”

　　“小姐，燕窝炖好了！”小桑走了进来，将那碗毒汤羹搁置在李置面前。公瑾就趴在窗外，将窗户捅开一个小洞，眯缝着眼睛，向里偷看。他看到一位十六七岁相貌平平的女子，穿着一身黄衣，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毛笔，像是在写字。

　　“又是燕子的口水啊！烦死了，我不吃！”李置瞟了一眼那碗燕窝，无奈地摇摇头，一不留神就把墨汁弄到脸上了，再下意识地用手抹了抹，她的脸上沾上一大片墨迹，活像一只小花猫。周瑜也被这滑稽的一幕逗笑，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静观事态发展。

　　“小姐，这可是老爷特意为您去外地寻来的血燕，您不能不顾及老爷的心意啊！再说您大病初愈也得好好进补。”小桑劝道。

　　“既然是父亲的心意，确实不能浪费哦。那我就赏给你了，小桑，趁热喝吧！”李置依旧专注于习字，病没有抬头。

　　小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颤抖地端起燕窝，这一切李置并未察觉，而是尽收周瑜眼底。小桑柔声对李置道：“多谢小姐，那奴婢端下去再用。”

　　“嗯。”李置点点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李置抬眼一看，是小桑被绊倒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笔下去起身望去。

　　小桑立即跪在她面前，惶恐道：“小姐，奴婢失仪，请您责罚。”

　　周瑜一看毒汤羹已经打翻在地，警报解除，他便离开了。李置蹲到地上，仔细查看地上那片污渍，那碗燕窝居然瞬间沸腾了，这不应该啊，她模仿古装剧验毒之法，拔下头上的银簪，放到还残留着燕窝的碗里，一刹那间银簪的一端竟然变黑。李置被吓得浑身冒冷汗，她没想到电视剧的老梗自己也身临其境。小桑匆忙地要去收拾污渍，她伸手拦下，脸色刷一下变白，她用阴郁的声音对小桑道：“我留下看护证物，这府里的诡谲要加害我，小桑，你去请父亲过来，为我做主。”

　　小桑也被吓得不知所措，蹑手蹑脚地跑出去了。李置再次观察那片污渍，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心想这一碗毒药要是喝下去非得肠穿肚烂不可，我的天，哪该多疼啊！这东汉末年也太危险了，不行，我一定要回去，马上回去，如果继续在这儿，非得死了不可。

　　她转念一想，转头对着铜镜望了望如今的自己。这李府大小姐是不是前世作恶太甚，全都报应在今生，被退婚了不说，还有人竟然想将她置于死地，不行，我与她也算有缘，在走之前，我一定查清楚是谁要毒死她，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李员外洞悉爱女被毒杀十分震惊，立即下令封闭府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奈何公瑾还没来得及出去，他只好躲在暗处，静观其变。

　　李置闺阁内

　　李员外，二夫人，大少爷，三夫人，二小姐都围坐在一起面面相觑。所谓二夫人不是李员外的二房，而是李员外二弟的妻子。李置的母亲萧氏是李员外唯一的妻子，夫妻俩伉俪情深，五年前萧氏染病而亡，李员外长情，至今没有续弦。大少爷李御是李员外二弟李修的独子，比李置大一岁，长相粗鲁，文采空空，整日好吃懒做。李员外二弟现在在外地做生意。三夫人是李员外三弟的妻子，李员外三弟十年前被歹徒劫杀，当时三夫人正怀有身孕，三小姐是遗腹子。

　　“父亲，有人要害死置儿，求父亲为置儿做主！”李置跪在父亲面前，佯装哭诉道。就这此刻，周瑜也重新潜入李置的闺房外，通过门缝朝里看，他望见里屋那个蓝衣贵妇额下有一颗黑痣，她必定是白日里指使厨娘下毒的人。

　　“这碗汤羹是谁给小姐所做？”李员外问道。小桑说是厨娘所做，她做好后是自己端给小姐的。

　　厨娘则说自己做的燕窝没有问题，这就怪了，李置心想，无论是厨娘还是小桑都与李家大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谋害与她？但听她们刚才的叙述，下毒者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厨娘和小桑，到底是谁呢？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李府！”在外巡视的家丁看见一个老大爷趴在小姐的闺房门口，鬼鬼祟祟地偷窥，便大喊出声。等周瑜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团团围住，他只怪自己太专注了，竟忘了自己还在别人家偷窥。算了，别抵抗了，大门紧闭，李府的屋檐有那么高，想跳墙逃走都不行。

　　周瑜被押入了闺房内，李置更匪夷所思，她注视着这位老者，身高大约一米八，一身破衣烂衫，头发已然白了大半，但是容貌俊美，想来他年轻时也是帅哥一枚，他虽已是风烛残年，但身姿还是如同少年那样挺拔。

　　“老爷，是他！小桑去厨房给小姐端燕窝，看见他在厨房里鬼鬼祟祟，一定是他下的毒！”小桑指着他惊慌道，然后俯身跪下，不敢再抬头。

　　“回员外，小的是给李府送菜的菜贩子，送完菜本打算要离开，谁知李府大门紧闭，小的又不熟悉府内环境，故而才误打误撞地闯到这里。”周瑜故意粗着嗓子，解释道。

　　“休得狡辩，就是你，就是你！老爷，奴婢也想起来了，奴婢炖好燕窝准备走的时候，隐约看见门口似有人影，想必就是他给小姐下的毒！”厨娘也言之凿凿地指证他。

　　“父亲，给置儿下毒的，绝不是这位老翁！”李置先向父亲施了一礼，又看向公瑾，“这位老翁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呢？还有小桑和厨娘都说见过这位老翁，那为何刚才只字不提？这么重要的线索是不可能两个人都忘记。还有小桑和厨娘都没有亲眼所见这位老翁下毒，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断断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了好人。”

　　“置儿所言甚是有理，来人，把这三人压下去好生看管！”李员外发话道，他走到李置跟前，牵起她的手，“置儿勿忧，爹爹一定将此事查个明白，然后把歹人送官究治。”

　　半夜，李置穿着斗笠偷偷摸摸地混入了关押公瑾的那间暗房。公瑾这么也不会料到他会被泰山大人关押，更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子竟然在深宅大院也有生命危险。他当时退婚正是因为不想连累她，不想让她跟着自己随时随地会命丧黄泉。早知如此，何必退婚啊！白日里看着李置分析的头头是道，思路清晰，将来一定能和自己相辅相成，哎，婚已退，反悔已晚。

　　忽然房门打开了，周瑜警觉地坐起身，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外头钻进来，还提着一个食盒。那人走到他面前，摘下斗笠，原来是李置，李置打开食盒，递给他：“老伯，你饿了吧！快吃吧！”

　　周瑜抚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接过烧饼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我爹也真是的，怎么能不给你吃的？犯人也得吃饭啊，更何况我相信老伯并不是歹人。”李置道。

　　周瑜愣了一下，粗着嗓子道：“李小姐，你为何如此相信我？”

　　“直觉！”李置笑了笑，在烛火的映衬下她的笑容显得格外可爱，“我看老伯举止优雅，谈吐不凡，一定并非菜贩子那样简单，更何况我只是一个被退婚的弃妇，老伯没有理由毒杀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啊！”李置忽然话锋一转，愤愤道，“这一切全都是那个周公瑾害的，若不是他，我岂会成为庐江第一大笑柄，等着吧，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周瑜听见这一番话语，一不留神就噎住了，李置一边拍打他的背，一边说：“老伯，别急，烧饼管够。”

　　“小姐，害你的，就是你二婶母。老朽亲眼看到是二夫人指使厨娘在你汤羹中下药，我本想打翻那碗汤羹，奈何你的丫鬟正巧进来，我怕打草惊蛇，所以才到你闺房外观察，我也看见您的丫鬟故意打翻那碗汤羹，她一定知道里面有毒。”

　　李置冷笑一声：“原来是她二人，我家家财万贯，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只要我死了，大哥就能名正言顺继承我父亲的财产。可是小桑她？”李置早先听说，小桑可是自小跟李家姑娘一起长大的，李家姑娘待她如亲妹，二夫人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竟让她背叛旧主？

　　“如果我喝下那碗汤羹，老伯会冲出来制止吗？”李置问。

　　“会！”公瑾凝视着她，她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老朽知道小姐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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