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橘子味儿

　　10月7日，返校。学校要求，最迟也要参加晚自习。

　　去年也是这样热的天气，太阳好像要融化掉谁。去年也是这样的心情，和太阳炙烤出的油一样浮躁、懒惰。不想回学校，能拖一刻是一刻。没什么心甘情愿，至少不是开心的。也许这是正式的第一次，他们透过生命窥见了生活本就无意隐藏的触角。

　　铁皮顶儿的车棚，遮着热的阴凉。

　　“行啊，你！”肖寒坐在他的电动车后座儿上，盯着他钥匙上的小葫芦看，抬了一下头又低下，“人模狗样儿！”

　　“你再说一遍，”秦泽恺歪着身子，手指头指向肖寒，语气蓄满了怒火。吓得刚走的高瘦男孩儿，踉跄着回头看。

　　肖寒瞥了一眼那男孩儿，他撒腿跑了。

　　“人模驴样？”对上秦泽恺的视线，面无表情。

　　秦泽恺对他的视线也是毫不避讳，直直地往上撞，语气坚持生硬，“你他妈……”

　　好吧，看着肖寒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没憋住。“哈哈哈……”自顾自地坐到肖寒旁边儿车的后座儿上，“你这么正经绷着，累吗？”

　　手搭在秦泽恺的肩膀上，“你呢？”

　　好吧，确实有点儿累。不过目前来讲，他还挺开心的。自己挖的坑，当然不能跳。

　　“我去，你手真凉！”掌温透过黑T，凉了一片。

　　肖寒揪起他的衬衫，打量，料子不错。“你这黑色穿得，不热也难！”

　　“哎呦我去，你还不是一样？”

　　肖寒看着他，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突然没话聊了。

　　确实，两人“闲”下来的时候，确实没什么话聊。男孩子之间情谊，尤其是有相似经历的那一种，又需要什么其他多余的话题呢？

　　秦泽恺突然嘴角一咧，肖寒觉得这笑藏着猫腻儿。

　　黄白相间的物体在空中快速地自由转体，划过了好几个弧儿。肖寒下意识熟练地接住，正好儿夹在两个指头之间。

　　“腾”地，初晴直接把电动车停进了空车位儿。瞥了他俩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肖寒，“跟阿姨说早点儿来学校，就是在这儿抽烟？”

　　“不不不，同学你误会了！”秦泽恺空着的手慌忙在空中左右摇摆，“他就是个花架子，只会接，不会抽！”

　　初晴看着肖寒，准备听接下来他的话。但是，肖寒并没有急于开口。反倒是秦泽恺，一脸热心地解释着。

　　夺过肖寒手里的“烟”，和自己手里的一起，两手一掰。“咔哒”一声儿，断了。

　　“这是假的，糖！”四截儿，断在手里。

　　肖寒笑得没声儿，但是一脸欠揍。秦泽恺看着他暗忖：兄弟，你无可救药啦。

　　初晴的手伸向背包侧兜儿，手指穿过松紧网儿，“我有真的！”

　　面无表情的小姑娘，把一包儿烟扔向了肖寒。他接住。

　　秦泽恺咬着橘黄色橘子味儿的“烟把儿”，默默吃瓜的他，竟嚼到舌头了。看着初晴暴走的背影儿，这姑娘挺刚啊！

　　他抢过肖寒手里的烟，单手捋开一看，“真的啊？！这么刚？”

　　肖寒看着左手拿着“烟糖”，右手拿着真烟，配一脸惊讶的秦泽恺解释说，“你小时候儿，没给你爸买过烟？”

　　当然，也有可能是偷偷藏起来的，藏在书包里最安全。毕竟，想抽烟的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姑娘的书包里找。

　　初晴驮着巨大的背包儿，速度2.0版地冲向教室。肖寒也起身，他回头看了看嘴唇儿都变了颜色的秦泽恺，“这糖没包装，其实挺脏的！”

　　嘴里含着糖，叽里咕噜。“你out了，”从左口袋儿里掏出仿真的一盒儿，“升级包装了现在！”

　　肖寒看着秦泽恺，用眼神儿在说：兄弟，你无可救药了。

　　“你不怕有一天，装露馅儿？”肖寒善意地提醒。

　　秦泽恺拍了拍口袋，“我记得门儿清，左真右假！”

　　肖寒看了看他嘴唇儿的颜色，还是准备让他自己领悟。

　　“好好儿学习，别让阿姨失望！”步步向前，肖寒说出最后一句忠告。

　　后面没有回音了，不知道秦泽恺坐在电车后座儿上想了什么。

　　小花园儿里又移栽了很多花，这一次，它们自由自在地生长。新的蔷薇也顺着爬上了栏杆，明年应该很灿烂吧。

　　路过小花园儿时候，教导主任正在剪葡萄。还没等肖寒开口打招呼，他先开口了，“那谁，肖寒！”并不是真的不知道名字，只是口头禅。

　　“筐里有葡萄，”他指了指水龙头，“你去冲一下，给班儿上早来的分分！”

　　肖寒有点儿愣住了。

　　“好好儿学习，你们思品老师和班主任都不容易！”

　　肖寒进教室的时候，门大开着，早早到的人，都在埋头学习。没有一点儿声音。他把葡萄暂时放在讲桌儿上，有人抬头，但是没人大嚷着关心来龙去脉了。

　　九点钟的时候，樊老师到了四班。

　　“作业都写完了吧？”他看着底下早到的学生，意料之中，大都是参加十月一辅导班儿的。没等回答他又说，“最后一天盯着你们写作业，就是要告诉你们什么是效率。不要把一天能干完的事儿，拖到七天。”

　　“常老师很忙，我尽量，申请你们代理班主任。”樊老师看着讲台下的他们，他们也在看着他。无声传递的信息，当时不明白的东西，多年以后回想，热泪盈眶。

　　樊老师从来都不多做停留，还有一堆事儿等着他。

　　冯扬提前在“肆不可当”群里打了一声儿招呼，肖寒他们跟着附和。中午十一点左右，人到得很齐。

　　所有人都在的时候，肖寒他们把葡萄分了。每个人只有一颗，但是，每个人都有。剩下两颗，一颗放到了种着草莓的花盆里，一颗捏碎放到鱼缸里。

　　教室门大开着，风很清爽，人很清爽，路过的人都往四班儿看一眼。

　　这一次，他们敢直面望过来的目光了。再也不是从前的躲躲闪闪，眼睛里或多或少有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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