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殛魇 五
玄灵剑派盛放着殛魇的秘洞之中。
洞中寒气更盛，缠绕顾青身周，他的头发眉毛上都凝结着细碎的冰霜。
瑶光在顾青三丈外盘膝打坐，为其护法。同时催动玄功，护住薛明月不受冰寒侵扰。
薛明月看了看被冰霜覆盖的顾青，朝瑶光小声问道：“他这个样子要持续多久啊？”
对于吞服殛魇的过程，瑶光自然熟悉无比，回道：“时间长短说不好，因人而异。”
“服下殛魇后，吞服者将承受无比剧烈的、非人的折磨。这种折磨便是殛魇名为「魂殛」的考验。它深入骨髓，又似根植神魂之中，几乎超出了常人的极限，并且至少要持续一刻钟的时间。”
“若是无法熬过这个期限，便会直接丧命。若能熬过这一刻钟，魂殛所激发出的武者潜能便能融合殛魇自身的能量，极大地改造武者的根骨，提升资质和根基修为。”
“而在此过程中，吞服者不仅要继续承受魂殛的身体折磨，同时还要克服「噩魇」的干扰。在酷刑中他会看到种种源于内心的恐怖幻象，那些幻象近乎真实，防不胜防。
在身躯和精神双重打击下，坚持的时间越久，殛魇带来的好处便越大。可一但承受不住，就会疯癫而亡。殛魇...根本不是圣物，而是邪物。当初那些师姐师叔师伯们，便是全部死于这殛魇之下的。”
“我推算过顾青的情况，他的经脉已毁，虽然殛魇的确能帮他恢复，但其中所需要的能量远比寻常情况更多。我估计他至少得坚持一个时辰以上，才能吸收足够的力量重塑经脉。”
薛明月听得小脸吃惊：“天呐...一个时辰，那岂不是要疼死，这也太危险啦。瑶光姐...你经历过殛魇的考验，有没有法子帮帮顾青？”
瑶光微微叹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人帮的了。说来，当初我能熬过去还是侥幸成分居多。但愿...他也能挺过去吧。我也不希望再见到有人死于殛魇之下。”
闻言，薛明月略略失望，担忧地朝顾青望去。
“诶？”
她脑袋一歪，大眼睛眨了眨，像是碰到了什么迷惑不解的事。
“瑶光姐姐...你说过，魂殛是非常痛苦的吧？”
瑶光看了看她，耐心解释道：“不错。据我推测，殛魇会强行激发武者身躯内潜藏的能量，而这种激发似乎是通过刺激武者神魂而产生的，只有极致的痛苦与折磨才能将人体神魂中潜藏的特殊力量给完全激发出来。这种折磨式的激发甚至会折损寿元，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惨烈程度。”
“哦...嗯...嗯...哦...”
薛明月听得连连点头，随即小手拖着下巴，像个老学究似的拧着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瑶光被她怪里怪气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轻拍了她一下：“少作怪。”
薛明月面色依旧疑惑：“那就奇怪嘞，你瞧顾青好像也没有那么痛苦的样子诶。”
“嗯？”瑶光朝顾青那边看去，仔细端详了下。
只见顾青面容僵硬，嘴唇紧闭，细细长长的眉毛凝结着冰霜深深皱着。只是，除此以外却看不出其他，离瑶光之前所描述的痛苦程度显然有着很大区别。
“这...”
瑶光有些吃不准道：“也许，殛魇的药效尚未彻底化开。”
随着时间过去，一盏茶、两盏茶、一刻钟...
顾青始终维持着平静，既没有痛苦挣扎也没有哀嚎出声，仅仅只能从他蹙眉的神情上看出他并非是在睡觉或是打瞌睡，而是在承受些什么。
瑶光默然，心中想着莫不是这滴殛魇出了什么变故。
两个女人皆一脸迷惑的样子，安静坐在洞室中，看着顾青。洞内静谧无声，唯有愈渐浓重的寒霜不断蔓延。
此刻的顾青对外界的情况已失了感知。
殛魇带来的痛楚的确足够霸道，全身经脉尽断之痛与之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再加上时不时的幻象干扰，对于常人哪怕是意志坚定之人而言，也极难忍受。但对于经历过邪境百年折磨的顾青而言，却又只算寻常。
顾青一边默默承受，一边甚至还有余力感应着殛魇的力量在体内的变化。他发现那些破损不堪的经脉在那种奇异的能量包裹下竟开始再次生长、连结，缓缓修复着。
然而，由于他的经脉乃是通过化脉神诀数次凝练而成，比之一般的经脉强韧无数，修复起来异常缓慢。不过顾青并不着急，殛魇所蕴含的能量十分庞大，看起来足够他修复经脉之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一转眼，竟已足足四个时辰过去。
瑶光从最初的迷惑，到惊讶，到茫然，再到此刻的无语。
如果这滴殛魇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顾青的承痛能力显然已经让她感到无话可说。回想起当日她服下殛魇时的场景，嘴角不由地就是一抽。
随后，两女便看到顾青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
顾青眼中似有精芒闪过，他抬起手握了握，一股久违的力量在掌中生成。他催功一震，一股玄气扩散，洞室中的寒气顿时一扫而光。
顾青从地上弹身而起，心中激荡下不禁畅快长笑一声，脸色已再无之前的病恹之感。
他朝瑶光一拱手：“大恩不言谢，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倘若需要，我可替你做一件事。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但有所求，无论何事，必定办到。”
如此人情，当然不是应下一件事就算完全两清了。至少，他和瑶光之间的关系将会比过去亲近很多。如此说，不过只是表达一种态度。
瑶光眉头一扬：“哦？你可想好了，不论何事？我看戏文里往往都会加个什么‘不违背侠义’、‘不违背本心’之类的条件，好留着日后反悔用的。”
顾青淡淡一笑：“不论何事，只要不是让我去死就行。”
“那我可就记下了。”瑶光也爽快道。
两人相视一笑，一旁的薛明月忽然惊呼道：“顾青顾青，你的头发...”
原来，顾青两边鬓角不知何时已经化作灰白色，配合他的年纪倒是有些怪异。
顾青对此毫不在意：“呵呵，三十年寿元换我经脉复原，很值。”
瑶光见顾青记得此事，也省了再解释的麻烦，不过还是提醒道：“想必你也感受到了，服下殛魇后，你的经脉已与先前不同，玄气性质也在逐步变化。
等再过一段时间，殛魇所产生的「寒毒」就会彻底盘踞在经脉中，让你的玄气化作阴极，性质极端化的同时也会让你时时刻刻处于寒气侵蚀状态，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全身，将你冻成冰雕。”
“另外，你初步服用殛魇，体内的经脉应该尚未完全复原，想要彻底恢复实力，还需一段时间的修养。可惜，你原先经脉尽断，耗去殛魇大部分能量。否则待你彻底痊愈，修为也能同时更上层楼，甚至连破两重关卡也不难。”
“不过，以你坚持四个时辰的情况来看，估计你已经将那滴殛魇的能量尽数吸收。我观你此刻状态，想来突破玄光已经不远。你现在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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