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想成为偶像的人们
最终甄选会场熙熙攘攘的，除了休息室里紧张等待着的女生们，还有各种工作人员。那些仿佛在每个人身边晃动，仿佛能将每个笑容和每滴泪水都吸进那个漩涡的摄像机，那些拿着文件夹、拿着拾音器、拿着笔记本、拿着电脑在周围跑着，看着的STAFF们一个个仿佛都能决定每个人的未来。在这样的环境里，举止失措，害怕得罪了任何一个人，害怕留下不好的印象，害怕自己的哪个举止，就让自己被剔除掉了……
有来回踱步，不断练习着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的，也有缩在角落里抹着眼泪的，有紧张到浑身颤抖的，也有装作完全没受到影响大声说话的……
女生们各有各的可爱，比如那个现在一脸懵逼放空状的白石麻衣，比如那个一脸紧张脸扭曲到变形却还是那么好看的井上小百合，那个叽叽喳喳在冲着坐在身边的女生卖萌是松村沙友理也好有趣……还有还有，那个坐在角落里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去面壁的小女孩，好像叫斋藤飞鸟的，脸真是小。那个永岛圣罗为什么已经搂上身边的中元日芽香了？为啥那个叫斋藤优里的，注意力都在周围女生的大腿和屁股上？这是除了什么问题……
桥本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信心不那么足了。
“话都放出去了，要是明天继续去书店，那该多丢人啊！”原本欠缺一点紧张感的桥本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加油！加油！你一定行的！
安藤美云算是桥本在所有这些参加甄选的人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和桥本差不多大，也在上学，虽然看起来她似乎对偶像事业更有热情一些，但桥本却觉得，大概她不会对偶像这回事太认真。
“你是怎么啦？有什么必要那么紧张嘛？”安藤美云满不在乎地问。但她借着抖动身体掩饰自己的紧张，却是一望而知。
“因为不想输啊。”桥本不会无脑到去点破对方的紧张，但也不想解释自己的不安的来由。“有了不能输的理由，当然就会在意起来了。”
“你一定没问题的。”安藤美云笑着说。
前面的那组已经走进了会议室，士大夫过来招呼她们排队准备了。
“就到我们啦，等下一切就见分晓了。”安藤美云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我们要一起哦。”
周围都是各种因为紧张而失神的脸，因为神思不属而失焦的眼神，桥本知道自己之所以比周围这些人好一些，那是因为自己早就见过更绝望更紧张的画面，自己之所以离开北海道，只有一部分是想要独立生活减轻家里的负担，更大一部分则是想要逃离那种绝望。东京曾让她更绝望，但终于，有了那么点转机。
这份经历，或许是自己特别的地方吧。
对别人都适用的流程，到了桥本这里戛然而止。她当然也如流程一样进行了自我介绍，唱了歌——她唱的是中岛美嘉的《一番绮丽な私を》（世上最美丽的自己），比较切合她现在的心情吧——然后，也表演了她自己也觉得傻得要死但既然表演了就要坚持到底的烘手机个人技。可这时候，秋元康忽然问道：“你之前在哪里打工？”
“书店，我在一家书店当店员。”
“哪家？”
“品川区的阴翳书屋。”桥本仔细看了看眼前的面试官们，觉得好几个都好眼熟。
“我就说嘛，看你觉得很眼熟啊。我也是阴翳读书会的成员呢。”秋元康说。
“唉？抱歉我不记得您了。我只是在书店打杂而已。”桥本连忙道歉。
秋元康却不理会她的话，转头问边上一个staff：“佐久间桑怎么说？你们谁问过了？”
“说是他会全力支持的。”
秋元康挠了挠头：“这个不能算数的，毕竟谁也没见过他全力的样子，甚至没拿到什么全力以赴的许诺呢。”随后，他才转过头对桥本说：“既然佐久间桑不反对，那就这样吧。不然他要是说我抢了他的人，我有点难办呢。”
周围几个人都诧异地看着桥本，仿佛她提前认识这些面试官有什么阴谋存在。桥本倒是无所谓，她要的只是偶像这份工作，至于别的各种附属的东西，压力也好，敌视也罢，其实她并不是那么在乎的。而且，她也不觉得面前这帮人会因为自己在阴翳书屋的履历而给自己什么优待。反而，为了考虑到佐久间桑的态度，对她还要提高几分要求才对。
“下一个……”
10分钟后，她们重新回到了等待室。结果，不久之后就会公布。而摄像VJ们，现在更仔细地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不是谁都能像斋藤优里那样没心没肺地开始套着所有参加甄选的女生的联系方式的，更多人，大概像是坐在中间发呆的白石麻衣那样担心着吧？或者像是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一团的西野七濑那样不知该如何面对未卜的将来。
而这个时候，桥本觉得，自己居然没什么好紧张的了。看着角落里还有个座位，在斋藤飞鸟身边。桥本拎着包走了过去，说了声打扰了，就坐了下来。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本书：
伊坂幸太郎的《金色梦乡》。
桥本褪掉了鞋子，抱着腿蜷缩在椅子上开始读起书来。她将那张金色的定制版本的书签咬在嘴里，静静地翻动着页码。
斋藤飞鸟转过头来，静静看着桥本的侧脸，甚至都忘记了紧张。小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气开的口：“呐呐，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桥本没想到这会还有人和自己搭话，她从唇间取下书签，把封面给斋藤飞鸟看了看，说：“一个周围一片黑暗，却还要坚持自己的光明的故事。”
“唉？有趣！等你看完了可以借给我吗？”斋藤飞鸟的阅读兴趣很奇怪，对于黑暗的，致郁的题材特别喜欢。不擅长交际的中二期小女生，大概通常会这样吧。
“好啊。我已经看完了，只是没带别的书才拿出来看的。给你吧。”桥本将书签取出，将书递给了斋藤飞鸟。
斋藤飞鸟接过了书，眼神却聚焦在了桥本手里的书签上。“好有趣的书签。没见过呢。是哪里买的？”
“这是……”桥本斟酌着，在陌生人面前要怎么提到佐久间，终于还是落在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称呼上：“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书签是放在薪水的信封里的。金属的书签上用细密的镂空构成了一副画：一个女子紧着大衣领子，从风雪中一路走来，女子的脸型轮廓依稀就是桥本。书签上的系绳，则是紫色、白色搭配的丝线，编结成了北海道阿依努人风格的绳结。不知道佐久间到底是自己还是找了什么人设计的这个书签，桥本一见喜欢得不得了，却也越发明确了这个佐久间，怕是怎么都改不了只做不说的性格了。
“唉？书签上是你吗？好用心的设计？”斋藤飞鸟的眼睛都瞪了出来。
她的脸好小，近距离看着如此精致的一张脸，桥本笑得很温暖：“因为有一个很有心的朋友啊。”
桥本珍而重之地将书签放进钱包，索性和小鸟愉快地交谈了起来。
白石麻衣似乎感受到了背后热闹的气氛，转过头来，问道：“你好，桥本奈奈未是吗？我叫白石麻衣。”
桥本连忙点了点头说：“你好，你好漂亮啊。”
白石麻衣连忙摆了摆手。“刚才，你说你向来当偶像的理由，是想要挑战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好酷啊。”
桥本歪着脑袋，忽然就鼓起了一个可爱的包子脸，似乎有些苦恼。“其实，是想不出理由来了，要说是为了薪水，可能不大好吧。”
“薪水？”白石麻衣愣了一下：“你认真的？”
“认真的。”桥本努力点了点头。她看着白石麻衣错愕的表情，捂着嘴笑了出来。“怎么了？这个理由很少见吗？”
白石麻衣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在一个音乐学校读书，被老师推荐了来参加甄选，自己也确实想要离开那个环境。虽然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但至少不是为了钱来当偶像的。也许，过几年去保育院照顾孩子，通过联谊认识个不错的男人，结婚、生孩子……也是很平安愉快的生活吧？
对偶像来说，明说是为了钱，对运营来说就意味着私联啊、丑闻啊之类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当然是不能明说的理由。可是，白石麻衣深切觉得，刚才桥本所说的挑战极限，才是真的理由。或许桥本是个不愿意表现得那么酷的人，但那一刻，不管是她的语气还是站在她周围能够感受到的气场、温度都说明了她并不是随随便便说出那样的理由的。
“挺少见的吧。”白石麻衣几乎是下意识地这么说，旋即稍稍让语气显得活泼一些：“觉得怎么样？甄选有信心吗？”
“还好吧。”桥本环视了一圈，说：“信心这种东西，这时候和我们自己没什么关系呢。还是要看运营怎么想吧。”她的信心，一部分来自对自己的条件的审视，一部分则来自或许还很浅薄的对偶像文化行业的洞察。最近几个月，佐久间最喜欢搬弄的就是关于流行文化、文化产品运营、偶像文化之类的书籍了。她主动被动也看了一些，对于运营的思路的感知，比起在场的这些女孩子们大概算是要多一些的。
在场的这些，如果要组成一个团队，颜值真心是相当高了。自己至少在这方面，在平均线以上。而且，大部分人在偶像圈履历很干净，有些地元偶像的活动都算是资深人士了，大部分甚至是第一次参加甄选。而自己，履历很干净，应该是符合要求的。唱歌跳舞自己是不行，可看起来行的也没几个，这个根本不能作为条件。还有就是，看起来乃木坂46的这次甄选，挑选的人并不完全是传统的元气、中二、积极、阳光这种，虽然也有这种传统偶像类型的，但更多人看起来精神特性似乎要丰富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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