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荒岛
月光下的浮山之巅寒意与孤寂并存，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待很久，赵元莯和小蒽却待了一年。
赵元莯开始对自己的侄儿生出了丝丝欣赏，对静海真人多了几分厌恶，事实上真人一向对浮山弟子没有好感，对老夫子也是一样。
果然，灵池边上那条青蛇正在懊恼自己被骗。
当赵元莯再次出现在它眼前，身上的每一片鳞甲都在瑟瑟作响。
但它马上意识到赵元莯的存在，一下子从石阶上落入灵池。
青蛇游出灵池径直向赵元莯而来。
它在赵元莯面前举起脑袋，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好久不见。”赵元莯盯着青蛇的眼睛说道。
青蛇没有躲，因为赵元莯的眼神很平和，这让它感到有些意外。
它仿佛在对赵元莯说：
“其实被骗的是你，你那个狡猾的黑炭此刻不知道在何处逍遥，而你却得从新再走一遍。”
赵元莯并不在意这些，它还和以前一样，只在乎生死这一件大事。
……
在大海的东边未可知海域有一个荒岛，岛上没有人居住，除了荒凉，几乎一无所有。
活下去，成为岛上生命共同的、唯一的问题。
荒岛上有很多不可知的存在……
这里很快成为修行者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
寒风总是在夜幕降临时变得更加肆虐，把天边那个硕大的火球吹得愈加血红。
它和大火球一道，把地面上的一切事物无情地碾压，拉长，地面上迅速陷入一片红色的海洋。
一只小甲虫拖着鼻子大数千倍的影子在地上驰骋，它的速度很快，眨眼功夫便消失在荒原尽头，没人知道它奔向何方。
风在火球消失在地平线时减弱，四下一片寂静，遥远的海域偶尔会传来海鲸扇动巨鳍的声音。
荒原上出现了一个少年，他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荒原上的一棵树。
树上停着数十只黑鸦，黑鸦是荒岛上的精灵。
与大陆上的黑鸦不同，它们的个头很大。
悬在少年身后的一把小剑燃烧着吞噬一切的火焰，火舌在寒风中飞舞，毫无退缩的征兆。
火焰照亮了整个荒岛，成为日落之后唯一的光亮。
一树黑鸦一动不动，盯着树干根部。
刺骨的海风吹拂着荒草，发出可怖的声音，荒草中藏匿这更可怕的九枭。
九枭以黑鸦为食，黑鸦以白蚁为食。
白衣食草木，一树干、土壤为巢穴。
它们的数量是黑鸦的千万被，少年推测整个小岛很有可能都被它们给筑空了，或许荒凉的根源源于它们。
即便是它们有颠覆一个岛屿兴衰的力量，依然拜托不了沦为黑鸦食物的命运。
很多时候，数量和力量并不画等号。
一场势力悬殊的战争正在夜色中悄然进行着。
单只白蚁很难沦为黑鸦的口食，它甚至都无法进入黑鸦的视野。
荒芜迫使白蚁汇聚在一起。
蚁群最后的集会马上变为群鸦的盛宴。
那棵树底下聚集这全岛的白蚁。
若是一只只垒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抵达九霄。
但偏偏白蚁家族更钟情于地下亡国，那里才是属于它们的世界。
少年望着那棵大树发呆，他听说这世间有会飞的蚂蚁，他从来没见过，自然不会相信小小的蚂蚁能够抵达九霄。
……
第二个少年此时也出现在荒原上，他们没有对话，很默契地望着那棵站满黑鸦的大树。
黑鸦还没有发起攻击，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树干内部窸窸窣窣的声音。
后出现的少年扛着一个长棍，一身破烂的锦镧袈裟仿佛怕没人知道他是一位行脚僧。
行脚僧只是巧遇路过这里，他们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面。
突然行脚僧向那棵树走去。
黑鸦像是根本没看到他，还是死死地盯着大树根部。
行脚僧突然抡起肩上的木棍就要向大树砸去。
当一声，行脚僧只觉得手有点麻。
树上的群鸦也纷纷向持棍的行脚僧嘎了一声。
一把断刀不知从何处而来。
那根木棍遇到了断刀，竟没丝毫破损，想来也不是件俗物。
断刀的主人是一个怒汉，茂密的络腮胡子遮不住一脸的横肉。
“我只是觉得这小东西有趣，敲一棍子下去看个究竟。”行脚僧毫无怒意，反倒很平静地说着自己念头。
“万千恒河沙还没看够……蝼蚁虽小，自有造化安排，横生一击恐失天道……”
怒汉收起断刀看了一眼天空，以极其缓慢的语调讲道。
那声音犹如一口破钟，与他那张脸实在不能在匹配。
远处的少年觉得很是有趣，一个刀客竟向一个行脚僧讲起经来。
一来二去，二人默契地向少年走来。
突然一声巨响从天空砸下来，夜被无情地撕裂成无数碎片。
荒草丛中蛰伏许久的九枭扬天长啸一声扇动这巨翅向北方飞去。
巨翅扇动的那一下，群鸦险些从树上坠落，就连三个少年都有些站不稳。
树上的群鸦顿生出几份恐惧。
少年把目光转向夜空。
此时，蚁群突然倾巢而出。
“莫不是它们被这大鸟给鼓动了，忘记了自己并没有一双可以翱翔天空的翅膀？！”
行脚僧看着地面上涌动的白潮，兴奋地讲道。
群鸦开始发起攻击，一只只离开大树向地面俯冲下去。
三人纷纷专注地看着白潮被一次次击退，而后卷土重来。
随着群鸦的欢呼声在荒原上响起，蚁群开始节节败退，地面上仅剩下支离破碎的几个白点。
白点在黑烟视野里只是地面上的一粒沙子。
远处的海域，那头海鲸再次出现，它的巨鳍掀起百来十丈的巨浪。
巨浪呼啸着向这边奔涌而来。
荒原被巨浪掩去大半，地底世界的末日就此来到。
巨浪退时荒原上的荒草被连根拔起，每一条根须上都载着数十只白蚁。
黑鸦并不罢休，一头扎进了潮水中。
……
望着潮水退后裸露的大地，三人突然感觉到有点冷。
那棵大树也在三人毫无防备时轰然倒塌，巨大的树根被翻了出来，一个个白蚁王国呈现在三人面前。
“一切归空，万法大概也是如此。”
少年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身后那把小剑开始剧烈颤抖，燃烧的火焰突然的变得暗淡无光。
“那是什么？”刀客指着天边问道。
“真正的九枭。”少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
“那刚才那个呢？”行脚僧说话是声音有些颤抖。
“是它的凡化！”少年已经做出要迎上去的准备。
相传九枭并非一只鸟，是天上的神所化。
九枭向东方飞去，消失在泛着白光的海平线上。
少年伸手握住了那把小剑，火焰熄灭，日出冲破了海平线，新的一天重新来到。
“如果当年他没有死，应该在哪里呢？”少年望着美丽的日出说道。
他重新他上了旅程。
“他这是要去哪里？”刀客望着天空那么淡淡的剑意问道。
“听说他在找人，几十年过去了，也没找到，谁会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晨曦中，荒岛丝毫不再荒芜，新的篇章已经重新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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