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南极与北极

　　很多人看上去，像是两个世界的存在，如同两条平行线，根本不会有交集。如果汀汀不是被程然的球砸到，即便同一个合唱队那么久，他们也如同素不相识，那个球就像一道意外的射线，看不到终点。而佟遥和程然，本来该是地球的南北两极，可越是两个极端的点，就越容易联成一条线，一条无比深刻的线。

　　青梅竹马，就是佟遥与程然。

　　他们是那种在襁褓里的时候，就打过照面的人，因为双方的母亲曾是同学又是闺蜜，还是楼上楼下的关系，所以，佟遥自小就是跟在程然身后长大的。他们吃过同一碗饭，睡过同一张床，生命已有的大半部分时间都在一起，见证着彼此很多人生的第一次。直到两年前，程然搬家，佟遥与他才结束了几乎形影不离的关系，也随着年纪的慢慢增长，知道了男女有别这件事。

　　佟遥的父母都是公务员，从小被视如掌上明珠的佟遥，更如同公主一般。佟遥在整个年级都不缺乏追求者，自身也很是优秀，程然聪明，虽从来不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可是却有自己的气场和号召力。因为接触多的原因，在很多人眼里，如果有一天程然和佟遥两个在一起了，才是最顺其自然的事情。于佟遥而言，或许从未对生活有过不满意，可唯一让她不如意的，只有程然。

　　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呢，大概是，习惯了跟在程然身边的佟遥，突然在某个时刻，听到程然对她说：佟小遥，你怎么总跟我们一帮男生混在一起，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世界，或者说，你的世界不仅仅有我。聪明如佟遥，自然知道程然的意思，自那之后，她就开始越来越克制与程然的往来。

　　汀汀一步步走到佟遥和程然的身边，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学姐。”汀汀向佟遥打招呼。

　　佟遥一如往常的笑笑，却还是在眼里透露出几分质疑：汀汀，你怎么在这儿啊。

　　“她家也住在这个院子，程然解释着，又看向汀汀：大半夜的，你自己一个人瞎晃悠什么呢？

　　“我……我找东西。”汀汀下意识撒了谎，感觉总比说是找爸爸要好得多。

　　“汀汀，你好点了吧……”佟遥的问话，让汀汀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显然，佟遥也是当天事件的知情者。

　　汀汀点点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三人微妙的尴尬中，还是程然开了口：佟遥，天不早了，回家吧，叔叔阿姨还等着你呢。”

　　“好吧，复习笔记你记得看，一定要来考试啊。”

　　佟遥说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似欲言又止，看着程然。

　　“学姐走了，我也要走了，我先回家了。”汀汀很想先溜，却被程然拽了下一侧的小马尾。

　　“不是找东西来着，等我跟你一起。”

　　“啊？…呃…哦……”汀汀心虚，为自己一时说的谎，感到无措。佟遥笑了笑，脸上却闪过几分失落。

　　“程然，那我走了。”佟遥转身，向着不远处的一辆轿车走过去，汀汀顺着视线看到，车窗里有一男一女，应该就是佟遥的父母。汀汀正看到的出神，身后程然就拍了她一下，一脸严肃。

　　“宋汀汀，你不会是大半夜偷跑出来玩吧。”

　　“才不是。”

　　“那你在找什么。”

　　汀汀看着程然的眼睛，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我在找我爸。

　　“什么，你爸？程然有点不敢相信。

　　“嗯，他可能，是去找那个他喜欢的女人了吧。”

　　程然在愣了半晌之后，很快就懂了什么，他有点犹豫的问汀汀：那你爸爸，经常消失吗？

　　“嗯吧……就有过几次。”

　　“汀汀，如果一个人想消失的话，你是找不到他的，就像，你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知道，只是，我想以这个说法来安慰我妈，也骗骗我自己。”

　　那是汀汀第一次对着外人说起自己长久以来逃避不开心的方式，也是她第一次对别人讲起自己的故事。宋汀汀，一直不是像别人认为的那样，生活的无忧无虑。她不怕程然嘲笑他，也不怕他会泄密，他是她透露真实情绪的出口，也是懂得她的人。

　　程然沉默片刻后，直言汀汀说这话时，根本不像个小女生，而像一个让人心疼的小孩子。汀汀切了一声，毕竟眼前的人虽是学长，又能比自己大的了多少呢。程然看了看时间，执意要送汀汀回家，汀汀嗯了一声，就跟在程然身后，乖巧的如同一只踩着影子的猫咪。

　　临别时，汀汀转身看向程然：学长，你好好复习，明天要加油考试。

　　“知道啦，你也是。”

　　汀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考完试就要放假了，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程然想了想：你要是考的好的话，自然会有找到我的方式。

　　汀汀笑笑，转身回了家，如同掌握了一个魔法的诀窍，剩下的就只有努力。

　　那晚，林芷因为宋阳的消失和晚归，两人不可避免的一顿大吵，哭诉，谎言，辩解、谩骂……这本该也是南北两极的两人，却也随着长夜而纠缠的无休无止，可是睡梦里的汀汀，因为潜意识里的不想被打扰，就似乎梦到一双温暖的手，悄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跟她说，汀汀，明天一定要好好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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