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风波，接踵而至。

　　于申红那里，汀汀最终也没有说出是熙然在背后捣的鬼，反而是申红在汀汀几番劝说下放弃追查后，问起了汀汀和熙然的关系。目光锐利如申红，也察觉到，最近以来，这两个一直关系不错的尖子生，似乎有了几分疏远。

　　“嗯，也没什么吧……可能是有点小误会，虽然……”

　　汀汀难以自圆其说，为自己和熙然之间的问题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她不知道，熙然是出于嫉妒，也不清楚，表面的嫉妒之后，还深埋着一颗有关于周凡的种子。

　　申红没有再追问汀汀，却私下里约谈了熙然。对话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汀汀并不知晓。只是在这之后，申红有暗示汀汀，也许她们之间的问题出在熙然并不喜欢汀汀辞藻过于华丽的文笔，与她的爱好有所分歧，而申红在提醒汀汀这一点的时候，还反思说，也许也是因为自己的偏爱，才导致了汀汀可能面临的问题。

　　汀汀无从得知，于别人的人生而言，最初感受朋友之间的背离是怎样的感受，而小女生之间有关嫉妒的一切，却让她在那个时候就品尝到了一丝苦涩。有的时候，很多事，并非你愿意，却件件因你而起，而所谓天长地久的友谊，原来也并不像歌词里写的，那般牢靠。

　　那天之后，汀汀放弃了去找熙然摊牌的念头，至于熙然知不知道自己已经了解了实情，也许并不重要。她们还保持着以前的状态，也保持着谁都不再去提起的默契。就这样，说不上多热络，也说不上多亲切。

　　在复习准备大考的日子里，因为自行车事件，汀汀很少再去提起自己的心事，关于程然，就像一块掉进深海的石头，不会对熙然讲起，也不会向周凡诉说。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如愿进入了最好的学校，更成为汀汀他们这一届学习的楷模和传奇。没人知道，程然为什么突然奋发改变，而那个改变的原因，却依旧留在这里，在数学的苦海里生不如死，在选择遗忘的折磨中，反复挣扎。

　　随着时间推进，学校周六日的补课全部提上日程，周六数学，周日语文。赶上数学补课时，申红为了给学生们及时讲解作文，基本也会来校加班修改作业。这天补完数学，汀汀去办公室正好看见申红，突然想起自己上次的作文还没有面改，于是便走到申红的办公桌处，问她有没有时间。

　　申红本来准备下班，可是看到汀汀，就又坐下来，拿着本子跟她讲解了一番。临走时，申红又想起什么喊住汀汀，把一张奖状递给她。

　　“这是你获得市里优秀学校干部的奖状，我就不在班里发了吧，以防她们再多事，你懂吧。”

　　汀汀接过看了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反驳。申红的提议，自是为她考虑，可是那种内心无来由的委屈，却比在看到被破坏的自行车时，更加憋屈。汀汀不想憋屈，却又无可奈何。那张奖状明明是荣誉，却像是在说，她做了什么并非错事的错事。

　　来自于最初对友谊的崩塌阴影还没消散，知道一些事情前后的林芷，也不止一次小心翼翼问汀汀是不是难过，汀汀摇摇头，故作坚强，心里却百转千回，郁郁难说。风波还未过，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又突然砸下来，就再次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天不遂人愿，什么叫生活比戏剧更措手不及。

　　汀汀想，也许，这是她伤害程然的报应，她自己脱去了保护的铠甲，就必须面对眼前的风雨。

　　最初的消息是来自于，周日那天的补课，申红缺席了，学生们也很茫然，只能在别班老师的安排下先行回家。夜色初上，宋阳和林芷就从其他家长那里得到消息，申红的丈夫在周六上午去世了，听说是心脏病。

　　周六上午，汀汀琢磨了下时间，心下有些莫名的恍然。

　　出于敬意，宋阳和熙然、周凡的家长决定带着各自的孩子前去殡仪馆哀悼，那也是汀汀印象里第一次去这种地方。

　　已经不大记得在正厅里放置的棺材有多恐怖，也不大记得，周围的人是什么样的面孔，汀汀只记得，在旁边的一间休息室里，众人围着仰躺在沙发上伤心欲绝的申红，哭声劝说声连成一片。当汀汀和她的爸妈走进来时，申红推开众人，血红的双眼盯着汀汀，挣扎着起身，握着她的双手，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我回去，一切都晚了。

　　汀汀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悲凉和惶恐。她也只是听说，心脏病发作，早一秒，都有救回来的可能，她也只是听说，申红的丈夫在她早上离开时，还躺着床上睡得好好的。他，是在哪一刻发病的呢，会不会，就刚好是汀汀去找申红时，耽误的那十几分钟……

　　回去的路上，汀汀久久不能平静，倘若真的是，那她岂不是间接耽误了一条人命。汀汀不敢跟林芷说出自己的心事，更不知道，以后，她要如何面对申红，如果她的心里没有后悔和怨恨，又为什么，是拉着自己的手，说了那一句话。以前，无论是林芷和宋阳怎样的争吵，哪怕是宋阳吞了安眠药那次，汀汀都没有这么害怕，即使是看到自己的自行车被抛在树坑里，也没有申红拉着自己的手，用充血含泪的双眼看着自己，那样让她无法释怀。

　　在莫名的恐惧中，汀汀不知道是怎样拿起了电话，下意识的播出了早就数然于心的号码。

　　几声嘟嘟之后，电话那头响起了一声“喂”。

　　本来要去学校的程然在走出家门口时听到了铃声，犹豫了下，还是回去接起了电话。

　　是有多久没再听到的声音，让汀汀恍如隔世，几声喂将她所有的意识都抛去了她们彼此聆听心事的夜晚。

　　久久的沉默中，程然突然急切的问道：是汀汀吗？宋汀汀？

　　汀汀想应答，却又迟迟开不了口。

　　“去院子的后花园见吧，我等你。”程然当即明白，电话那头的人与她无法诉说的心事。

　　“不，不用，你别去。”

　　“汀汀……”

　　“没事，我打错了……千万别去，我这就扣了。”

　　汀汀犹豫之间，还是挂了电话，她贪恋着那种温暖与保护，却不敢再靠近一点点，好不容易说服遗忘的，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心理防线，只怕，也许只是看到程然的背影，就会全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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