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轨迹

　　如何表白，怎么表白的形式都不重要，只是程然觉得，在认识宋汀汀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在他即将要离开她身边之前，有些话应该说出来才对。至少要让她明白，他是真的想给她带来快乐，还有所谓的安全感。

　　打算正式向汀汀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程然想了很多种方式，比如书信，比如约她出来见面，又或者借着考前放松的借口，再去一次溜冰场，可是想来想去，哪一种方式都不够自然。在程然为这件事绞尽脑汁时，汀汀却听到了很多关于自己和程然的事情，或者说是各方面的小道消息。

　　首先是赵涵来班里找汀汀，上下打量了她很久，才说道：原来他喜欢你啊。

　　“谁，喜欢谁？”

　　赵涵撇撇嘴巴：我也并不觉得你比我好多少，但是吧，你要是不喜欢他，你就告诉他。

　　宋汀汀觉得很无聊，本想转身就回班，赵涵却一把拉住宋汀汀。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想说什么？”

　　“宋汀汀，你喜欢程然吗？”

　　犹如当头一棒，又是这样一个问题。

　　喜欢吗，当然是喜欢的吧，他与她之间，那么多的回忆，可是因为不得已，却做好了要忘记的决定，就连赵涵这么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宋汀汀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没勇气说出不，更没勇气说喜欢。

　　面对宋汀汀的沉默，赵涵切了一声，就转身走掉了，嘴里还嘟囔着：我以为有多特别。

　　汀汀叹了一口气，转身之间看见周凡，努力作出一个鬼脸，却被周凡拍了下脑门儿：不高兴摆什么鬼脸。

　　汀汀愣了一下，立刻红了眼眶，说不出道不明的委屈，因为有人识破了真正的心思，一下像泄了闸口的洪水。

　　”周凡，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很想很想走到一个人身边，可是你却发现，有些事情，它就是要阻拦你，你该怎么办呢，你明明不想让他受伤害的，你知道你想保护他就非这么做不可，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汀汀的声音几乎哽咽，周凡看着汀汀，一阵苦笑，然后说道：因为傻呗，宋汀汀你就是个呆瓜，你怎么知道你这样做，是真的为他好。

　　“我就是知道，只能这样，我只能这样。”汀汀说着，使劲跺了跺脚，抬手抹掉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周凡无奈的摇摇头想要逗她开心，却发现无从说起，他是那个一眼就可以看到宋汀汀心情不好的人，却从来无法给她真正想要的安慰。

　　赵涵的诘问刚过去不久，汀汀就在家再次目睹了宋阳和林芷的争吵。这次吵架的争端，是因为林芷得知宋阳前两天出差不是自己去的，而是带上了那个小三。嫉妒与气愤让林芷伤心不已，除了对着沉默的宋阳指责怒骂，还在晚饭时酗了酒。林芷向来酒量浅，几杯白酒下肚，就已经失去了理智。

　　看着林芷冲出家门又哭又闹，宋阳在一旁一边阻止一边唉声叹气，汀汀在门口看了许久，终于扑上去抱住林芷，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自己的妈妈抱在怀中。那是她第一次，在父母争吵的时候，想要站起来做些什么，试图去打破父母争执的僵局。或许是，即便年少，却因为身在局外，一眼就看出，林芷哪里是真的失去了理智，她不过是想借此发泄，而让自己的丈夫多点怜惜和理解。

　　就像，一个委屈了的孩子，要以吵闹来获得她该有的关注和尊重。父母也是孩子，会做错事和委屈的孩子。

　　林芷在汀汀的怀抱中渐渐安静下来，只是泪水肆意，哽咽的哭声中有说不出的委屈和凄凉。汀汀也掉眼泪，一滴一滴，寂静无声。宋阳愣了片刻，竟也默默上前，将母女两抱在了怀里。

　　那一刻，他们是真正的三口之家，有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亲密的动作。

　　成人世界的感情太复杂，就像那个时候，汀汀还不大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为什么宋阳明明爱着林芷，又会在外面喜欢程然的妈妈，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不肯放手好像并不合适的爱情，当然，也许爱情本来就是千奇百怪，各有各的劫难。

　　转天，汀汀还没在父母的争吵中回过神，来自合唱队程然班的一个女生，就悄悄在上学路上告诉汀汀，程然要向她表白的事情。汀汀木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觉得似乎筋疲力尽，不想多说一句话，更害怕，程然如果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应该怎么办。

　　命中注定的是，走上教学楼的汀汀恰好碰到了正下楼的程然。

　　对于一直不知如何开口的程然，就在那一刻，决定拣日不如撞日，还不如直接向汀汀开口。

　　“那个，汀汀，你能不能跟我到过道那边，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也许是提前感知到了太多消息，看着程然突然有点忐忑和尴尬的神态，汀汀下意识的想要逃走。

　　“汀汀？”

　　“我不去！”宋汀汀出口就说了这三个字，显然也是让程然颇为意外的三个字。

　　“汀汀，我是想说……我有话跟你说。”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程然不知道汀汀怎么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申红正好出现，她从两人身边走过，等上了几层之后，又回身道；宋汀汀，你不上楼在那里愣着干嘛？”汀汀一个哆嗦，急忙从程然身边绕了过去，蹬蹬蹬的跑了上去。

　　他看着她就这么走了，宋汀汀，却连那个回头的勇气都不曾有。

　　程然大脑空白，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他的身边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直到路过的同学不断喊着程然的名字，他才回过神。

　　一直想说出的话，好像就这样被回绝了，两年等于700多天的时光，很多很多回忆，明明在说，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程然很想笑，笑着笑着，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想要一个解释，却又羞于要一个解释。

　　而宋汀汀在匆匆转身，狼狈逃离的那一刻，也曾未想过，那一个转身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像两条交错过的平行线，驶入了再也各不相干的铁轨。

　　就像那几天突然莫名开始单曲循环的《轨迹》。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接着紧紧闭上眼，想着那一天，会有人代替，让我不再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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