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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离开桫椤的时候,景枫特意地在四周看了看……猛然间,他脚下一顿,穿着金色龙袍的身子忽而僵住了,他似乎看见了菩提树前有一个穿着一身普通青衫的女人,她衣服的颜色不是很鲜艳,是那种被洗得半新不旧的样子,虽然并不华丽,却非常干净……女人很朴实,就是到死的那天,也没有过过一天奢侈的日子了,穿着青衫的女人正对着景枫笑,可是,她就是笑着,脸上也总是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愁容,然而……那女人的眼睛却很温和,不算绝色,但是,身上却有一种亲和力,让人无端地想要靠近她,隔的远远的也能感受到那女人给予的温暖。

  景枫唇角颤抖了一下,瞳孔都放大了一些,他往前走了两步,喉头艰难地唤了一声,“母亲!”

  在景枫的记忆里,那个女人从来不会让他叫她母妃,他可以唤她母亲,唤她娘,可是,只要他一叫母妃,那个原本很温和的女人便会皱皱眉头……她总说,“什么母妃父皇,父亲就是父亲,母亲就是母亲……枫儿,我没有能力让你的父皇成你为你的父亲,可是,请你答应娘,让娘像普通人家的女人一样,有一个自己的儿子,有一个儿子依恋的母亲。”小时候的景枫已经学会算计了,可是,这个女人的话,却叫他感觉到温暖,“娘知道自己的出身拖累了你的抱负,娘对不起你,枫儿,原谅母亲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但是,请相信母亲,我虽然给不了你父皇的宠爱,但是,母亲会补偿你,用母亲能有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夏樱听见景枫的唤声,不由地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微微皱了皱眉头,夏樱方用手肘推了推景枫道,“你怎么了?刚才看到了什么?”

  景枫闻言,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连连摇头,“没事!”再次抬眸时,那青衫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景枫揉了揉眼睛,嗤笑了一声,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菩提树下的铜镜还没有收走,隔着远远的,景枫一眼便看到了铜镜中的那两人,一样颜色的衣服,一龙一凤,一个刚毅,一个柔美……

  她是不放心儿子么?所以,便是死了,也要看一看她真正的儿媳妇?所以,她才会在那棵菩提树下出现么?景枫被自己的想法逗的一阵阵恶寒……什么儿媳妇?他这一生,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真正的妻子?他要做王者,他想要天下,他不会让自己了陷入那种可笑的漩涡里,他要江山,要权力!至于女人,可以如司徒青怜一样,是朋友也是棋子,也可以如月华一样,是属下也可以是参谋,甚至可以如伊尚果一样,为了她背后的势力,可是宠着惯着,但是,绝对不能变得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像司白一样,像紫硫一样……还有太多太多,总之,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里,只要动了情,便有弱点,只要有了非常在意的人,便会在利益得失面前变得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他觉得那样的人是可笑的,他容许别人对他动情,却不会让自己付出一点真心,这些年,景枫总觉得,即便没有情,她也能处理好各妃嫔之间的关系,让她们的背后的势力相互牵引……

  包括夏樱……总之,她迟早也是要杀在他手上的。

  “没什么!”再次回头时,景枫眼里已经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了,百里凤烨若有所思,素白的手轻轻地在下巴上点了点,不知再想些什么。

  司徒青怜跟在景枫和夏樱的身手,淡淡地问了一句,“皇上是想念母后了么?”

  没有回答司徒青怜的话,景枫加快了脚步,大步朝着殿外走去,桫椤殿离其他宫殿很远,又被夏樱打发了所有的下人,看起来非常荒凉,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人烟……

  可是,即使如此,以御花园为中心的欢声笑语,却远远地传到了这边,偶尔,景枫也能听到几声笑意。

  没走多久,天色已经半黑了下去,哪怕四周还能看得很清楚,但是,宫里面已经灯火辉煌了,处处都点起了灯笼,还有一些宠妃所住的宫殿甚至用了几十颗夜明珠悬在房梁上,以此代替了灯笼,夜明珠浅绿色的光泽很美,整个皇宫都被照得熠熠生辉,不时的有些飞虫会绕在夜明珠周围打转,无端地添了一点朦胧美,这样的皇宫夜景,夏樱从前跟本没有见过……

  大夏的皇宫在四国中是非常壮观的,可以说是四国最出色的宫殿,几百年前的大夏皇帝非常奢侈,将皇宫建的富丽堂皇,耗费了千千万万的银钱,当时的大夏可以说是四国的霸主,比起现在的华褚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候,如果夏帝一声令下,早就一统天下了,哪还会有其他三国的存在,到了离雪奚为帝时,更是将大夏推到了前所末有的繁华,离雪奚统治的年代里,大夏的普通百姓都比其他国的贵族生活要好……然而,年年月月下去,夏帝们沾沾自喜,一代代地衰弱下去,终于让那个巅峰的朝代走上了下坡路,到了夏樱父亲的那一代,更是差一点灭国,后来,夏樱和夏乾经历万难,终于登了上帝位,虽然将大夏的情况改好了一点,但是却不见得有多大的建树,大夏已经在前几位帝王的手里败的一塌糊涂,想要富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故而,为了让大夏重现昔日的繁华景象,夏樱和夏乾都特别节约,别说夜明珠了,当是那蜡烛明火,也要按着位份发放……还有何时点灯,何时熄灯,都是严格的要求,哪能像华褚这般,天还末黑尽,宫中早已经阑珊!

  夏樱看着那悬于屋顶的夜明珠,淡淡地笑了笑,百里凤烨看见那抹笑,不觉惊艳……他知道,这样装扮的夏樱,大概这一生都只有这一次吧,哪能不将这般美牢牢记在心下,“阿樱,你喜欢么?凤烨也收集了很多夜明珠,要不,咱们也在殿内挂一些吧!”

  “不用!”夏樱连连摇头,“我总要回到战场去的……太过娇惯自己不好!”

  闻言,景枫和百里凤烨同时一震,有些相似的感觉在胸口涌了一下!她之前贵为王爷,更是夏帝最爱的妹妹,如今亦将成为四国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她却说出了不能娇惯自己话,也许夏樱并不觉得如何,她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在他身边的人,却会为她感到心酸,为她感到难过,却也更加敬佩她那抹坚韧,世间女子,能如靖安王爷夏樱的……究竟有多少?

  司徒青怜白如梨花的肤色上闪过一丝哑然,春雨与司徒青怜对望了一眼,只在心底轻叹一口气,这夏樱如此谨慎,恐怕,实难对付,也难怪她那些日子监视不成,反而在夏樱身边吃了不少的苦头,你当别人跟本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却其实并不晓得……你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卖力演出的戏子!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么?

  吉尔妮影凭在驿馆里那一闹已经被景枫禁足了好些日子,如今终于可以趁着宴会出来透透气了,再不出来,她都快要闷死了,很奇怪,明明今儿她应该为皇后的位置与她无缘而感觉到难过万分,可是,影凭心里的难过不多,更多的却是不甘,若与不甘相比,影凭又觉得自己其实更高兴被解了禁足……

  在心里的骂了自己一声没有志气,也难怪父亲老是骂她长不大了,吉尔妮影凭耸了耸肩膀,反正……比起伊家来,吉尔妮家的损失也算不上惨重,她没得到皇位,可是,司徒青怜不也没得到么?伊尚果也一样没有得到……

  日子还长着呢,没必要在已经发生了的事上伤春悲秋,影凭笑了笑……现在,最对得起自己的做法便是让自已活的精彩点,让自己早点怀上这后、宫中第一位龙种。

  今儿,吉尔妮影凭穿了一件明紫色的绛珠镶玉裙,象征的华贵虽不及凤服,但是,从做功到精细程度,到衣服上的每一片玉石却都不会不及凤服,那紫衣将影凭和脸衬的多了几分朝气,长长地紫色裙摆一直托到地板之上,上面的嵌了一颗颗透明亮丽的宝石,宛如一片紫云中亮起的星辰……影凭在众多妃子长的也非常出色,也是是段凡觉得影凭一定会成为皇帝之妃子的最大资本,所谓美艳不可方物大抵如此。

  影凭的亮丽非常张扬,那种美丽也如她的性格一样,格外的嚣张,叫人无法逼视,虽然嚣张跋扈或许不是影凭的本性,但是,多年的伪装之下,便是假的面具,也变成了三分真,入了一分的骨,已经成了影凭身体的一部份了!

  “贵妃!”影凭的贴身宫女将手中那已经剥好了壳的荔枝递到影凭面前,生怕自家主子不开心,桃珠还开口劝道,“贵妃,你也别往心里去,好在老爷在朝中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大了,那夏樱不过是大夏小国的一个小小的公主,今儿能当上皇后,明儿恐怕连冷宫都呆不下去呢,皇上对贵妃的宠爱,奴婢都看在眼里的,这些都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将那荔枝整个吞了下去,影凭甜的眯起眼睛,心底闪过一丝不屑,影凭从小被父母捧在手里,吃最好的东西,穿最好的衣服,她不想过苦日子,也不会去那样的日子,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没在意过旁的东西,包括自己在景枫心中的位置,影凭所在意的,无非是景枫对她的宠爱程度,景枫可以不爱她,可是,却一定要给她在后、宫里绝对的权力,还有,影凭最在意的其是只是景枫给吉尔妮家的荣誉。

  从前,影凭是挺喜欢景枫这个表哥的,在景枫还没得势时,景枫经常从宫外弄些小玩意来逗她开心,所以,影凭才会让自己的父亲在众多皇子中支持景枫,当时,司徒青怜已经与景枫连手了,皇位之争势在必行,吉尔妮段凡想,以及支持一个与景枫势均力敌的皇子,还不如支持女儿的丈夫,所以,私底下便与景枫商量好了,要他在登帝之后的选秀大典上将影凭立为贵妃……之所以没有立刻让影凭与景枫成亲,段凡还不是怕最后坐上龙椅的不是景枫!

  之后,景枫真的登基了,影凭常去见他,可是,景枫却不再给她带宫外的小玩意了,也不再与她说一些民间故事了,虽然他依然宠溺着她,可是,他却不愿意给她一个孩子,不愿意在她的宫殿里过夜……这些其实都没什么,反正她总是要嫁一个皇帝的,不是景枫也是其他人,影凭为此失落过,但却并不觉得失望,那个会逗她开心的表哥已经在龙座上慢慢失过了……

  在影凭看来,一个高高在上名位,比起他心底的爱实在好太多了,所以,影凭压根没有想过要景枫如何的爱她,或者,景枫心底的女子究竟是谁,影凭也不在乎!

  “贵妃!”桃珠见影凭一直不说话,只当她特别难过……影凭还没叹气,桃珠却自给儿哭了起来,“贵妃,你可别多想……奴婢今儿去皇上那里,让皇上来看看你,还有老爷也……”

  “停!”抬头瞪了桃珠一眼,影凭打了个哈欠,“你就别说话了,有这会儿的功夫,不如多帮本宫剥几个荔枝,要哭也回陆院后再哭,少给本宫在这里的丢人现眼,皇上还没把本宫打入冷宫呢,你底先给本宫哭丧啊!”

  这宴会一起,景枫的各位贵嫔、妃子便都一起出来了,这其中大部份昔日没少受过影凭的教训,如今听见影凭的贴身宫女桃珠哭的像个泪人,又听着皇上禁了她的足,哪能不趁机奚落几分,当下,那冉嫔便走去,含蓄地说道,“凭儿妹妹,说什么冷宫不冷宫呢,陛下只不过禁了你几天的足而已,怎么会让妹妹进冷宫呢,还有桃珠也是,怎会哭得这般伤心,可是有谁惹你了,本宫与凭儿妹妹好歹是自家姐妹,凭儿妹妹又待你那么好,她的人被欺负了,本宫自然要帮忙管上一管,桃珠你且说出来,有本宫递你撑腰呢。”

  别看冉嫔的话里,没有一句不敬,可是,后、宫中哪个人没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呢,冉嫔一再提及禁足,又说要帮桃珠撑腰,不过是暗讽影凭失宠,连自家宫婢都保护不了,又处处唤影凭妹妹,实在有将影凭这贵妃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意思。

  冉嫔身边的蓝昭容走来,掩唇一笑,对着影凭行了个礼之后,这才看向冉嫔说道,“冉姐姐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明白的人知道冉姐姐是在关心贵妃,可是不知道的人指不定还会以为冉姐姐在落井下石呢,这会便妹妹、妹妹地叫了起来,韵凌可是记着贵妃与冉姐姐是一个月份出生的,说起来,贵妃娘娘还大着冉姐姐十五天呢。”见冉嫔的脸色有变,蓝昭容连忙又道,“呀,冉姐姐,你可千万不要生气,韵凌不过是想提醒姐姐一下,以妨这宫中,旁的不识趣的小人说冉姐姐的坏话。”

  冉嫔的脸色一变再变,蓝韵凌是与她同一批入宫的秀女,位份虽没有她高,可是,景枫在她宫里住的日子却比在她那里住的要多。

  果然是去年才到的秀女,就只有这点深浅……影凭心里闪过一丝不屑,这个冉嫔,也就只会耍耍嘴皮,早晚要死得难看,影凭原不想与她们计较,可是,她是谁呢,她可是宫中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贵妃,如果哪天她不再嚣张了,日子怕也会难过起来。

  当下,影凭直起了身子,冷笑了两声,拍了拍绛紫色衣服上的糕点碎屑,抬手便在冉嫔脸上扇了一下,“原来,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将本宫踩在脚底下啊!”影凭犹不解气,又在冉嫔另一边脸上打上一掌,“本宫可听不懂你们那弯弯扭扭的话,你不是说要给桃珠撑腰么?那好,本宫可告诉你,桃珠可是被你惹哭的,你即要替她出气,便给自己几十掌吧。”

  冉嫔吓呆了,她进宫不久,哪会不想往高处爬?她的出身虽比不上影凭,可是,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这份罪,在家里面,谁敢打她一下?胸口上下起伏着,冉嫔很想还手,但是,她并非武将的女儿,又不会武功,肯定打不过影凭,更何况……影凭的位分还比她高出很多,冉嫔见影凭果真生气了,一连跪到地上,“贵妃娘娘,臣妾没有那个意思,是娘娘误会臣妾了。”

  影凭才懒得听她的解释,也不管四周有多少前朝大臣,提高声音道道,“你打不打,你要不打,本宫就告诉皇上,让皇上把你贬到冷宫之中。”

  冉嫔心里一喜,只想着见了景枫后,皇帝一定会站在她那边……那些花前月下一一出现在冉嫔眼前,“贵妃娘娘,您不能这样,臣妾只不过看桃珠哭的伤心,然后……”

  蓝昭容在一旁看着,不时地抿唇淡笑,只不过,那笑意跟本没有人看得到,冉嫔哭的越伤心,蓝昭容便表现的越不安,不时地绞着手帕,劝道,“贵妃,您就别和冉姐姐计较了,她不过一时糊涂了而已!”

  可是这越是劝,影凭的怒意便越是大,这一下子,糊涂二字便让冉嫔坐实了那样的罪名。

  “你不动手是吧,那好,本宫可就不客气了!”影凭越打越来劲,手劲也越来越大,几个巴掌下去便将冉嫔唇边打出一抹血迹。

  越来越多的大臣进了皇宫,宴会俨然已经热闹了起来,吉尔妮段凡等了好一会,直到影凭的那几个巴掌将自己的手打的发红了,这才一连咳嗽,走到影凭身边,一把抓住影凭的手,没让影凭的巴掌落到冉嫔脸上。

  “臣参见贵妃娘娘。”段凡看了冉嫔一眼,这才瞧着女儿道,“还请娘娘手下留情。”

  影凭别了别嘴,将吉尔妮段凡的身子扶正了,“父亲,你跟女儿还行什么礼。”这么说着,这才抬脚在跪着的冉嫔身上踢了一下,“今天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饶了你,下次可别让本宫再看见你。”

  冉郑早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这般打了,心里又酸又苦,见影凭松了口,这才连连跑去将女儿扶起,“清儿!”

  冉嫔见到冉郑,哭的更加凶了,“父亲。“

  段凡心里冷哼了一声,却连连对冉郑道嫌,“郑尚书,实在对不住了,凭儿从小娇蛮,都被我宠坏了,以至于她今天犯下这等大错,你千万不要见怪啊。”

  冉郑忍着千千万万地心疼,连道,“不不不,是清儿的错,贵妃娘娘教训的对,清儿当谢过贵妃教导才是……”

  影凭一听,仰头大笑几声,当着冉郑的面,又踢一脚,“你听到没有,你老子都说本宫教训的是,少在本宫面前哭哭涕涕,好像本宫欺负你似的。”

  冉嫔只觉得四周所有人的眼睛都化成了一把把的尖刀,她从来没有受过这般侮辱,深吸了一口气,冉嫔推了自己父亲一把,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疼爱自己的爹爹会说出这种话,想来心中是失望极了,更是委屈极了。

  影凭看着冉清走远,心下一惊,冉清离开时,最后看着她的那双眼睛中,透出来的居然是恨意……

  有意思,实在有意思!影凭浅浅的笑笑,她不过一个嫔位,再恨也拿她没有办法,看样子,在她实力末及之前,最先遭殃的不是她,而是今日口口声声为她说“好话”的蓝韵凌吧!

  留下一个恨自己的人,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取,影凭打定主意,只要蓝韵凌一出事,那么,她便立刻下手除了今日的这个后患。

  蓝昭容若有所思的看了影凭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乖巧地坐到了不起眼的桌子上。

  蓝昭容这一坐下,这才看见,那桌子的阴影处,居然还座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盛世蓝樱,俨然就是伊尚果,伊贵妃,蓝昭容行事谨慎,不能得罪的人,她是万万不会失礼的,连忙对伊尚果行礼,“贵妃娘娘赎罪,韵凌并没有瞧见娘娘在此,失礼之处还请娘娘见谅。”

  伊尚果抬头看了蓝昭容一眼,刚才那一幕她自然看见了,心知这女的,日后保不定能成气候,便也不作为难,“行了,本宫不怪你。”

  表兄的腿伤,名医已经治了一个又一个,却都宣布以后会终身残废了,再加上景枫至今没有归还伊葛虎符,原本自信满满的伊尚果也不由地怀疑起来,难道景枫已经找到其他方法牵制司徒家和吉尔妮家的势力了,难道……她真的要失势了!

  再繁华的盛世蓝樱也遮不住伊尚果的憔悴,她的确怕伊家失势,可是,她更怕的却是伊家失势后……景枫再不需要她这枚棋子,你瞧,多么可悲,伊尚果拿起身旁的酒壶,提起酒饵便整壶的酒往嘴里送去。

  这酒宴还没有开始,伊尚果便已经喝尽了一壶酒水,往下冲了冲空了的酒壶,伊尚果苦笑了一声,将空壶交到蓝昭容手里,“本宫这没酒了,帮本宫打一壶去吧。”

  “是,臣妾这就去。”双手捧住了伊尚果替来的酒壶,蓝昭容低垂着眉眼,转身走向了别的酒桌。

  咯咯笑了两声,伊尚果躲在不起眼的阴影里,眼角不时的落下了一滴眼泪,有没什么什么办法,能让她活的像影凭一样,只在乎家族的荣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她不要陷在那个皇帝的眼眸里,不要为了那个人而让自己一生都在悲伤中度过?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那个帝王不将她看成一颗棋子,让他能分出一点点的感情给她,她不贪心,她不敢奢求他的一颗心,只希望能用自己的一片情,换取那人的一丝情感,真的……只要一丝。

  酒呢!她要喝酒!

  伊尚果在桌子上乱摸了一通,可是,却没有摸到那个酒壶,噢……是了,没了,已经没酒了……

  刚一往宫灯最灿烂的地方一扫,伊尚果整个身子忽而僵住,他……来了,她,也来了!

  苦涩在心里泛了起来,伊尚果紧紧地咬着下唇,好不容易被解禁了,她多想去看看那个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看了,却发现,他并不在宫中,原来……竟是去了新皇后的殿里。

  她付出了那么多,她那么想要得到那个后位,莫非真的仅仅是为了伊家么?不,她最初的期望其实很卑微,她只是想站在他的身边,与景枫一起进入史册,与他的名字牢牢的联系在一起,舅舅当初早就警告过她,对于一个皇帝,可以是崇敬,却不可以动情,可是,她却没听,如今……居然这么苦,这么苦!

  那个与她最爱的男子并肩在一起的女子并不是她啊!那个着了凤袍,与那身龙袍相乎相应的女人,为什么不是她?她拼了一切都不能企及的高度,为什么被一个异国女子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伊尚果不知道自己已经让那绘了蓝樱的指甲陷进了掌心里,连血水都出现了,可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贵妃娘娘,您的酒!”蓝昭容的声音将伊尚果自恨意里拉了回来,这才发现掌心是那么的疼,伸手接过酒水,这一次,伊尚果没有往口中倒去,而是往掌心处那四个被指甲捏出来的半月形伤口处倒去……

  酒水入了新鲜的伤口,疼的钻心啊!

  蓝昭容一楞,只觉得伊尚果那沾了血水的指甲彩绘,却比之前那空落落的盛世蓝樱要美的多了,沾了血后的彩绘,多了一丝怨毒的,来自地狱一般的……血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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