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六四 战场如戏台
如此情景不断上演，一百丈到五百丈的距离上，抛石机可屠任何对手。
管你是精壮力士，还是足智多谋的指挥官。
更近些，箭如飞蝗，铺天盖地，一排排战士应声倒地。距离实在近，合着眼便会带来战果。
箭不过五轮，汉军已经踏上最后步点。
“杀啊！”
咚！
咚！咚！
一声震天呼喊，便是冲车撞门声！
一排排云梯，用一致的节奏，举起，前推，靠城，上人！
啊！！！
连串惨叫声响起！
一盆盆烧着的油，滚开着泼下，粘到人物之上，便是燃烧不灭。
梯子被尽数推倒下去，砸出一条条通道。落下的人如同断线风筝，带着火苗划出一道诡异弧线。
城门洞更是倾泻大片火油，开水，到城下的冲车瞬间不再动弹，成了滚烫活棺材。
一次冲锋后，城下顿时出现空白。
魏胜看准时机，汉军营战具恰好前移，全数处在射程之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火药弹，猛火油，极速发射！”
旗手迅速传达命令，首枚校准弹落地之后，天空滑过一窝蜂闪着光的黑色圆球。
汉军士兵大部分不甚熟悉，少数人见过，知道那是火药弹。但是都认为与烟花差别不大，不过就是加些砒霜之类使用。
而且，看那投掷准星，更是差得远，根本就不是奔着人去，而是投石机。
天可怜见，何时对投石机有效了？
黑球落地瞬间，所有人都被震惊。
那震天撼地爆炸声，真的是西瓜大小东西发出？
如同天雷炸裂在耳旁，离得近的士兵被震得失去所有知觉，甚至有人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一波，又一波，再一波，还一波，最后一片火油罐子砸下后，汉军营器械阵地已尽数变回零件状态，再被火油引燃，更是迅速燃烧，形成一片隔绝火海。一时半会，后续兵员向上来，都要绕行。
天空中飞舞的，除了木屑，还有漫天残肢。如此场景，如同修罗场。
连续爆炸，汉军营所有人呆在当地。宋人竟有如此神器，不少人心思出现动摇，当真是要拼的你死我活么？日后还要相见……
作战全凭一口气，不管在威慑或是其他原因下，气泄了，势便去大半。
汉军别样心思，手脚也有些束缚。
郭茂槐看见情况，将鼓槌交给副将，纵马到统帅面前，请示应当如何。
完颜迪思魁是完颜亮堂兄，算是靠着他上位之人。统兵与作战本事基本就是呵呵水平。
对汉人和奚人的态度也不如其他将领。
“给老子再冲，城都打不下，要你们何用，白吃大金国饭么？”
此话一出，不但郭茂槐生恨，就连同出完颜家的副元帅也是心中暗骂。
“猪脑子还整日里自比完颜银可术和完颜撒离喝等女真宿将，他们怎会在阵前用如此口气，对擅长造战具和攻城的汉军将领说话？”
郭家世代经营燕云，自辽国至金国，一直十分受重视，哪怕是凶名在外的完颜亮，对郭家也是恩宠有加。
完颜迪思魁做法，可以说是自负至极。
郭茂槐心中有恨，虽不会表现在脸上，但依旧会表现在鼓点中，旁人听不出来，但郭家军都猴精，倾耳一听，便知当中蹊跷。
主将示下，兵士心中跟明镜似的，喊杀声比方才更响亮。但是行动上么，差了不止一个级别，典型的雷声大，雨点稀。
魏胜和黄阿山互相看看，都有些纳闷，这与刚才的虎狼之师，是一支队伍？
现在更像是一群招摇过市的野狗。
还没冲到城下五十丈，前排之人纷纷倒在地上，令城头守军诧异的情况出现，明明正在瞄准一个奔跑的敌人，他箭矢还未射出去，人便突然倒了。
同样纳闷的人不少，彼此互相看去，都在拉着弓，还未出弦。
如此诡异局面，郭茂槐心中冷笑。
娘的，让你把老子当猴耍，他郭家人参与过的战争，比你任何一个金人将领都多，要是每次都拼死拼活使出全劲，燕云地男儿早就死的十之四五，焉能有今日繁盛？
你们有张良计，他们同样有自己的过桥梯。
副手见此情景，还以为汉军士气卸掉。
“元帅，汉人士气已衰，让重装兵上吧。”
这一声元帅叫的极为妥帖，金人军制，能得元帅称号，手下怎得有数万军，这才区区一万五，他也不过是都统衔而已。
“好，让那些没用的蠢猪下来，看我女真男儿！”
副手心中依旧暗暗摇头，这厮，难道不打算用奚人了么？
汉军交替撤出，令守军惊异的情况出现，撤退的烟尘比进攻时更大。
但是瞬间，就明白为何如此，那些刚刚无故摔倒的士兵，噌的就爬起来，给身上涂抹些血迹之后，兔子似的往回逃窜，更有甚者，明明已经成为死尸好半天，奇迹般的“诈尸”，也跟着往回逃。
刘大力使劲擦擦自己眼睛，这才明白过来。“娘的，这是打仗还是演戏，恁他娘的，个个跟戏子一样。”
“要不是这样，汉军早就消失百年，正是这一手段，才让北地汉人常年不堕。”
……
重装兵冲阵，势头果然不同，比起汉军最开始的冲刺，少了些速度，却多一分沉稳。
魏胜有种感觉，似乎是这黑乎乎的战阵，只要撞上城门，便会破开。
长弓依旧抛射，光闪闪，血光四射，但是，竟然比汉军射的更远。
三石弓，生女真！
魏胜终于明白过来，眼下这些重装兵不是铁浮屠，而是从极北苦寒之地调来的生女真！
他们依旧保持着渔猎为生习惯，常年与猛兽搏斗，练就一身蛮力，野性没有退消，经过编练，比大多数金人更要耐久战！
阵形差上一些，多是各自为战，以蛮力取胜。最多几人组成一个小小阵形，齐齐进攻，然而此等射程远的优势，实在明显。并且准星也比义军不差。
归根到底，还是老兵太少，青壮们拉不满弓，抛出的箭矢甚至射不到城下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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